“怎麼?你們就給六阿哥吃這些東西?”
今天上午康熙帶了幾個大點的阿哥去豐澤園的禦田裡巡視農務, 憶苦思甜。無逸殿就停了一天的課。胤禛好容易得了半日假,提了那老鼠爬梯來永和宮, 正好趕上午膳。
宮女們端給自己的是紅粳米飯,一品酒釀鴨子, 白瓷小碟盛的十幾道小菜。再看著胤祚桌上那可憐巴巴的香菇蔬菜粥, 屈指可數的幾道小炒青菜, 連點油星兒都不見, 胤禛不由詫異。六弟住在額娘眼皮子底下, 這些奴才怎麼敢這樣怠慢他。
一旁的蘇嬤嬤等人都笑了:“阿哥有所不知,六阿哥前兒病了,娘娘不讓給他油膩的東西吃。”
原來胤祚上次中毒生病,病了足有十幾日,圓滾滾的小臉瘦成了瓜子臉。繡瑜看著心疼, 換著法兒地給他做東西吃。許是催吐之法傷了腸胃, 這孩子又素來貪嘴, 前兒晚上積了食嘔吐不已。
嬤嬤們嚇得魂飛魄散, 還以為又有人下毒, 忙慌慌地把何太醫請了來,才知道他隻是吃多了不消化。繡瑜哭笑不得地下令, 取消六阿哥的點心宵夜, 拿清淡養胃的東西給他吃。
胤禛聽了也是一臉無奈, 一根手指戳到弟弟額角:“你啊, 連自己吃撐了都沒察覺嗎?”
胤祚笑嘻嘻地吐吐舌頭, 對清粥小菜也沒什麼抱怨地全吃了。兄弟兩個分開用膳, 漱口擦手之後,就擠到桌前看白老鼠爬樓。
前麵說過,四爺打小就是個品味不俗的孩子。能得他喜歡的玩具,征服一個四歲的小六那是綽綽有餘。
胤祚看得有趣,拿了那老鼠籠子在手裡左右搖晃,提出了相同的疑問:“四哥,你說他們是怎麼把老鼠裝進去的呢?”
胤禛就跟他展示了自己的研究結果:“這兒有個暗扣,你看。”
他伸手掰著那暗扣,清脆的“哢嚓”一聲之後,球形的籠子分成兩半,胤祚拍手笑起來:“四哥真厲害,連這都知道!”
胤禛輕咳了一聲,麵不改色地接受了弟弟的讚美,轉頭卻見他伸手去拿桌上的玫瑰糕。“啪——”胤禛拍掉他的手:“剛玩過老鼠,又用這手吃東西?”他說著朝門外喊道:“謹兒。”
蘇培勝立馬拿小銅盆端了水上來,謹兒刷刷刷掏出四五個青瓷小瓶,往水盆裡加了藿香、薄荷和白苓,然後用一張裁得整整齊齊的乾淨白絹,浸濕了水給他擦手。
胤祚看呆了,原來四哥這麼講究的……
胤禛拿了塊玫瑰糕吃了,看到弟弟這副呆愣愣的樣子,不由好笑,順手摸了塊糕塞他嘴裡:“謹兒,服侍六爺淨手。”
胤祚嚼著香甜的玫瑰膏,聞著手上傳來的香味,終於記起來:“四哥,你是不是跟大姐姐學的法子啊?她用玫瑰花瓣、蜂蜜和牛乳泡手!你比女孩兒們還講究呢!”
大格格是恭親王常寧的女兒,被康熙要來養在太皇太後膝下,胤祚常去慈寧宮,跟她還算熟悉。
胤禛刷地一下黑了臉。算了,他還有事要求額娘,不能跟小六一般見識。
今天是榮妃的生日,繡瑜應邀去漱芳齋聽了一日的小戲。這些年她一直窩在永和宮,關起門來過日子,很少應這種聚會。但是榮妃難得過一次壽,皇貴妃和溫僖都去了,繡瑜也不能不給麵子。
隻是她依然有些困惑:“長春宮素來低調,聚會人多手雜容易惹事上身,榮妃很少湊這種熱鬨,怎麼今年改了性子?”
白嬤嬤笑著提醒她:“娘娘,大阿哥前兒大出風頭,三阿哥今年也八歲了。”
哦!繡瑜這才恍然大悟,惠妃榮妃這對曾經寵冠後宮的老對手這些年低頭過日子,無非是因為自己失了寵兒子又還小。如今大阿哥狠狠地給惠妃掙了一回臉麵,三阿哥卻還輕易見不上康熙的麵,榮妃當然著急了。
這樣也好,宮裡這幾年沒有新人出頭,皇貴妃的身子又差了,敬事房的記檔上就變成了她和宜妃並駕齊驅。既然有人搶著要出風頭,她也樂得退下來過幾天安生日子。
繡瑜心情不錯地回了永和宮,更衣坐定,不等她喝上口茶,乳母就抱了啼哭不已的九格格上來找她。
可能是孕期多思的緣故,九格格生下來的時候,才四斤多重。即使養到現在,身子骨也比她兩個哥哥差遠了。康熙雖然對女兒不錯,但是打心眼裡還是更喜歡兒子,對九格格賞賜不少,卻不像胤祚小時候那樣,又是摸又是抱的親熱。繡瑜讓他給女兒起名字,結果到現在也還是九兒九兒地喊著。
繡瑜看在眼裡,難免更心疼女兒幾分,一哭就抱在懷裡哄。結果養得九兒有些粘人,一離了她就哭。今天榮妃生日,繡瑜去了大半日,九格格也就哭了小半日。
繡瑜一邊哄著女兒一邊吩咐竹月:“去叫何太醫來,想些安神定驚的法子,這樣下去不是長處之法。”
好容易哄睡了九兒,兩個不知在哪裡皮了半日的臭小子,躥進來給她請安。胤祚沒等她叫起,就迫不及待地跳上炕,滾在她懷裡,興奮地大聲說:“額娘,四哥畫了畫要獻給額娘!”
胤禛頓時臉紅,狠狠地瞪了弟弟一眼,磨磨蹭蹭地靠過來挨著繡瑜站了:“兒子每年過節都得額娘的禮物,卻從來沒送過您什麼。這回跟著顧八代學了幾日水墨工筆,就想……獻給額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