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 92 章(2 / 2)

可這番麥以前畢竟是喂馬的玩意,誰知道有沒有什麼慢性毒素?康熙不禁猶豫片刻。繡瑜見狀笑道:“您以前為了平定西北,連野草樹根都帶頭吃了,現在身邊醫藥齊備,又何懼這點東西?”

康熙被她一句話勾起戰場上的豪氣萬丈和親征未竟全功之恥,遂下定決心:“也好!朕就來做一回這天下表率,若是無礙,再叫阿哥們吃。瑜兒可願助朕一臂之力?”

民間百姓日常造飯,都是妻子下廚做給丈夫吃,遇到大節大壽,還要招待全族的客人。康熙這是要她陪著演一出“政治作秀”的戲碼了。

若是往常,繡瑜哪裡肯出這個表麵光的風頭?但是如今外人都當她失寵,倒把永和宮看扁了,正好拿這事來立一立威風才好,她便欣然應允,又道:“十四身子不好,臣妾當初跟您商定待他年滿三周歲之後再起名字,您可彆忘了。”

“十四養得艱難,朕豈是那等不知所謂之人?”康熙握了她的手在掌心摩挲著,低聲道,“宜妃宮裡的王常在那日穿了件天青色團繡折枝月桂的袍子,朕覺得不好看,讓她換了。”

繡瑜心裡忽的一涼,又從剛才融洽暖和的氣氛中掉回冰冷的現實:“天青色輕浮靚麗,原來皇上不喜歡,好在臣妾年紀大了,已經很多年不穿了。”

康熙不急不緩地認真說:“朕喜歡,隻是已有珠玉在前。縱然已經時過境遷,也不會錯把魚目當珍珠。”

繡瑜喉間酸澀:“臣妾素日看閒書,聽某朝一無名書生說,女人年輕的時候是顆無價的寶珠,可愈老就愈失了光彩,到最後竟成了死魚眼睛了。”

“不過市井之徒的下流之言而已,你幾時也相信這樣的自輕自賤之言了?我滿族女子管家理事,教養子女,以前在關外的時候偶爾還要上陣殺敵,勞苦功高,理應越是年老越受敬重才是!”

康熙耐著性子解釋:“江南大旱,漢人人心浮動,王氏家裡原是漢人抬旗,朕總要表現出滿漢一家才是。”

繡瑜頓時無話可說,兩人沉默著歇下。第二天早上送了康熙去上朝,她坐在銅鏡前麵梳妝,望著鏡子裡熟悉的輪廓,突然有種落淚的衝動。

不說愛情,隻說敬重。前世她相貌平平,又最是個死讀書的呆板性格,聚會中向來都是充當背景板的角色,從來沒有異性稱讚她是“珠玉在前”。如今有了,可這個人跟她隔著皇權朝政、隔著其他女人,更隔著整整三百年的三觀差異。

真是造化弄人,去TM的老天爺。

繡瑜在心裡暗暗詛咒那股讓自己生錯朝代的神秘力量,旁邊卻突然伸出一隻小手在她眼角抹了抹,幼兒稚嫩的肌膚觸感柔軟得像要化了似的。她回頭就見十四在旁邊伸著胳膊要抱。

十四把腦袋湊到她脖頸處蹭著,扁扁嘴:“額娘,你彆哭。”他不知怎麼安慰人,就是仗著自己體積小,在母親懷裡一通亂揉亂蹭,小胳膊小腿撲騰著,像隻劃水的小青蛙。

繡瑜瞬間被治愈很多,某皇帝的一句好話,哪有自己累死累活生下來的小兒子重要?繡瑜想著掛起笑容,拉著十四的胳膊搖晃:“十四今天早膳用了什麼呀?”

這一搖晃不要緊,繡瑜頓時發現十四的袖子破了個小口子。她登時沉了臉色。嗬!她就說這小子哪有這麼甜,一大早起床來做額娘的貼心小棉襖?

十四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還在渾然不覺地裝乖巧:“隻用了兩個勃勃就過來了,兒子想跟您一起用膳。”

“是嗎?十四今天甚是懂事啊。”繡瑜假做不經意地問道,“可你今天怎麼沒有跟你十三哥一起來請安呀?”

十四渾身的得意勁兒頓時一縮,片刻又強裝鎮定:“兒子,兒子也不知。”

繡瑜一個眼神過去,十四的嬤嬤就哭喪著臉出賣了自己的主子:“早上用膳的時候,奴才們沒有看好兩位阿哥,十三阿哥的手背給抓破了一點兒。”

繡瑜惡狠狠地瞪了自家的黑心包子一眼,還來不及開口教訓他。那邊宮女已經通報道:“十三阿哥來了。”

胤祥毫無察覺地進來請了安。繡瑜眼尖地發現他手上戴了一雙薄羊羔皮手套,不禁問道:“怎麼戴上手套了?”

胤祥頗為厚道地說:“兒子跟十四弟待會要去騎馬,圖方便就先戴上了。十四弟,你可要再吃些東西再去?”

十四垂著頭不說話。

胤祥終於覺出些不對來,趕緊把手背到背後,尷尬地笑笑。他跟十四一處長大,小的時候總搶東西打架。如今他也懂事了,十四生得漂亮,但是略弱了些,跟個姑娘似的叫人又喜歡又憐惜。

十四的額娘和兄姐待他都好,以鐵血天驕成吉思汗為偶像的愛新覺羅胤祥,怎麼能跟隻有他肩膀高、細胳膊細腿兒的弟弟計較呢?

繡瑜瞥了一眼低頭裝鵪鶉的十四,冷笑道:“隻是因為騎馬麼?額娘還以為哪個不長眼的抓傷了你,不敢承認呢。我最討厭這種人,下次若再犯,我們就沒收他的小猴子匕首,不許他出去騎馬、劃船、抓蛐蛐,直到他給哥哥道歉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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