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阿瑪兒子眾多,不可能單單給老四一個人這樣大的權利。難怪德妃這樣聖寵,還要籠絡於他。
繡又瑜淡淡地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雖然都是忠於您,但這聰明人的價碼跟蠢貨必然是不同的。若用做買賣來打比方,是本宮先出力,將來您坐擁天下之時才付出報酬,這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呀。”
太子鬆了口氣,她這樣明碼實價地提出要求,反而叫人安心。所求雖然不小,但德妃把聰明勁兒用在跟自己要權要爵位上,總比用在跟自己打擂台、唱反調上要強得多。
如果放在早些年他還有那股皇位“舍我其誰”的信心,當然可以駁斥這樣的無理要求,但是大阿哥在兵部權勢日盛,弟弟們逐漸長成,他隻得應道:“那孤就與娘娘定下這君子之盟了!”
“一言為定!”
“呼——熱死了,熱死了。”繡瑜回到行宮的臥房裡長舒口氣,踢掉了腳上的花盆底子,靠在榻上雙手張開,一個勁兒地用手扇風,笑道:“可還有加了西瓜瓤的冰碗子,快端兩碗上來吃了。”
竹月依言去廚房尋了來,俏皮地笑道:“恭喜娘娘,心想事成。隻是您就不擔心太子出爾反爾嗎?”
“傻丫頭,這隻是安太子的心罷了。”
太子盯上了他們永和宮,非要“達成聯盟,收為己用”,否則就要出手打壓了。現在這個階段,太子地位還穩固得很,繡瑜不得不跟他虛與委蛇,暫時低頭。
可怎麼個低頭法,卻是個大問題。若是讓太子直接找上胤禛,那是以君對臣,以兄壓弟,以年長算年幼。胤禛十成十是要吃虧的。
於是繡瑜果斷向老對手宜妃學習,自己親身上陣,把兒子護在後頭。以庶母對嫡子,這身份的差距就沒怎麼大了,至少太子總不能讓皇阿瑪的妃子給他磕頭吧?
指望太子給胤禛封爵賜官的話本來就是瞎掰的,她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再過個三五年,胤禛胤祚都在朝堂上立住了,她隻管往後宮一縮,太子還能來永和宮揪著她兌現諾言嗎?
繡瑜愉快地把手指浸在熱水裡:“回宮之後你親自把如意送到李佳氏房裡,記住,先給太子福晉請安,當石氏和太子眾姬妾的麵給,瞧瞧她們是什麼反應。”
自古門戶不嚴,就是打這內宅不合上來的。縱然太子福晉石氏是康熙親自挑的,賢惠識大體,可未必人人都是如此。
繡瑜想到禦花園裡那個路遇毒蛇還能穩穩站著、不失儀態的姑娘,心裡隱隱一顫。
以前學校流行一句話叫“外交無正義”。為了自己國家的利益,就算明知道是瞎話也得掰扯,明知道是損人利己的事也得做,宮廷鬥爭又何嘗不是如此?
她雖然不喜歡這樣的內鬥,但在這樣複雜的局勢裡,她能堅定自己的立場和原則,保護幾個孩子平安長大,不管男孩女孩、誌向如何,都教他們不枉渡一生,也就足矣。
窗外漸漸響起淅淅瀝瀝的雨聲,行宮多樹,雨點擊打樹葉的聲音朦朧幽遠,好似嗚嗚的笛聲從遠方飄來。宮女去關窗,木頭撐子被取下,一陣風卻帶著清新的泥土香味湧進屋裡。竹月笑道:“娘娘,雨好大呀,明天可就涼快了。”
繡瑜亦覺得心神大暢,突然笑道:“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
竹月俏皮地笑道:“娘娘又說奴婢聽不懂的話了,要說懂詩,奴婢還是請萬歲爺來跟您聊天吧。”
“你這丫頭。”繡瑜披了衣裳到廊下站著賞雨,那陣詩情畫意的浪漫勁兒過去了之後,她又歎息一聲,“這麼大的雨,可彆打雷才好。否則十四又要睡不著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