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168(2 / 2)

索額圖更是氣得揚言要殺他,周圍侍衛拔劍將他們團團圍住,卻無一人敢動手——便是當年的英親王阿濟格奪爵圈禁,也沒人敢殺皇親啊!

秦王破陣圖畫屏背後人影一閃,太子垂了頭慢慢地跺出來。幾日不見,他暴瘦一大圈,杏黃色的袍子穿在身上,竟然有幾分空蕩蕩的,臉龐瘦削慘白,眼底布滿血絲,幾近鬼魅。他神色冷漠到了呆滯的程度,見胤祥腫著半邊臉,仍是恭敬地向他打千兒行禮,眼中方才泛起一絲活色。胤礽揮退眾人,張口就說:“老十三,你幫幫我吧。我要活不成了。”

胤祥見他一副死不悔改的樣子,頓時氣急敗壞地頂回去:“幫你?幫你弑君殺父嗎?”

“我不想的!我也不想的!實在是高士奇!高士奇那個狗奴才,也不知收了老大他們什麼好處。竟然,竟然……”太子近乎神經質地瘋狂大喊。

胤祥突然想到四哥也提過這事,心裡猛然一跳,抓住他的肩膀問:“他說了什麼?或者你做了什麼,才會被他拿住把柄?皇阿瑪那麼相信你,有什麼解不開的結,非要鬨到這步這步田地?”

太子拉著他的衣袖,頹然閉眼長歎:“那天我在索額圖家裡喝醉了,說了一句‘古今天下,哪有當了三十多年的太子啊’。”

胤祥難以置信地退後兩步,跌坐在地。

他嫌自己太子當太久,也就是嫌康熙帝位坐太久了。可是自古以來皇帝都是終身職業,他這話也就等於嫌康熙活太長了,盼著父皇快點死掉。

這不忠不孝的彌天大罪,已經被高士奇捅到了皇阿瑪跟前,可怎麼洗?難怪太子毫無準備就要舉兵造反。

胤祥急中生智:“為今之計,隻有你即刻綁了索額圖,立馬南下,向皇阿瑪負荊請罪!”

“胡說!他是三朝元老,我額娘的親叔父呀!”太子狀若癲狂,手指甲深深地嵌入胤祥胳膊裡,拔高了聲音喊,“你把金令交出來!我不會害皇阿瑪的,他老人家操勞了一輩子,退居暢春園安度晚年難道不好嗎?我會善待太妃們,追封你親額娘做貴妃……”

他話說到一半,宮殿的門卻被人大力撞開,全副武裝的士兵分兩隊進來,將他們團團圍在中間。逆光而來的兩個身影逐漸清晰,太子頓時麵如死灰,胤祥卻是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喊:“四哥……”

胤禛一身戎裝,佩劍而來,聽到這聲喊才算活過來,突然又見他臉上腫起的巴掌印,不由勃然大怒,一把扯了他過來,居高臨下地俯視太子,活像在看一個死人,半晌才退後一步道:“張大人,您問話吧,我們告退。”

張廷玉微微點頭,側身擺出送行的姿態。

“慢著!”同行的安郡王世子華屺卻突然站出來,摸著鼻子訕笑道,“四貝勒,您看,十三爺是不是該留一下?”

華屺是安親王嶽樂的孫子,八福晉郭絡羅氏的嫡親堂兄。

胤祥提心吊膽了好幾天,好容易鬆懈一會兒,卻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有嫌疑。他不由氣笑了:“四哥,你先走。讓他審我,看他能問出什麼來!”

胤禛冷笑一聲,指著胤祥臉上的掌印反問:“你是瞎了眼嗎?張大人奉旨詢問太子爺,你又是仗了誰的勢,敢審問皇子?”

華屺碰了一鼻子灰,訕笑著連說不敢,目送著二人走了。

胤祥跟在他後頭走了兩步,突然落下兩行淚來,紅著眼睛笑歎:“沒想到索額圖打我一巴掌,反倒幫了大忙了。”

“彆哭!”胤禛回頭塞了張絹子給他,順便深深地看了一眼行宮華源閣黑黝黝的大門,這才牽著弟弟走了。

太子有造反的主觀意願,卻因為膽小怕事,連第一步都不敢邁出去,真是叫人啼笑皆非。

康熙不知作何感想,總之他連續好幾天閉門不見人。胤祥在門外給皇父磕了個頭,卻始終沒有見到康熙的麵。他經此一劫,又想到回京之後必然麵臨的狼兄虎弟之爭,不由心下茫然,活像小了幾歲似的,每天亦步亦趨地跟著哥哥。

以至於胤禛每次回頭,都對上一雙亮閃閃的眼睛,或是見他趴在桌上無聊地擺弄茶杯玩。有時候竟讓胤禛產生一種“我是不是把兒子或者狗帶出來了”的錯覺。

索額圖被捕下獄,太子卻隻是被拘在華源閣不得外出。皇帝還沒有決定好到底要怎麼處理這個心愛的兒子,他們這些“其他兒子”,也隻能陪著裝孫子——不敢外出,也不敢見外人。

胤禛因而得了好幾天的空,用作安慰弟弟,也僅限於貓在皇帝看不到的角落裡吃點好吃的。

這點虛幻的快樂隻持續了短短七天,康熙寢宮緊閉的大門終於開了,皇子大臣被召集起來議事,準備鑾駕。老皇帝要離開山東這個傷心地,回紫禁城療傷了。

然而首當其衝的問題就是,太子該怎麼帶回去?是如同來時一樣,用風光無限的皇太子鑾駕;還是如索額圖一般,視作階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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