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住了。”
“喜歡麓麓星際人，是地球人，是同胞，不是韭菜。”
靜謐美麗莊園裡，火紅色胖啾顫顫巍巍地站在一朵同樣紅彤彤小星雲上麵，仰著腦袋，黑黝黝喙一開一合，一聲一聲地跟著啾啾叫喚。
他在重複晏容話，一字一句，清楚分明。
如同人類還沒完全懂事幼崽，明明一團稚氣，懵懵懂懂樣子，卻依舊能憑借天性，感受到晏容在說這句話時候，裡頭承載了多少隱忍和殷切期盼。
甚至，靈麓啾啾啾“背誦”完了，還有模有樣地將小翅膀卷吧卷吧塞到了背後，疊到了一起，努力站得筆直。
在他記憶裡，人類學校裡，那些幼崽都是這樣子，還會戴紅領巾。可惜，他全身羽毛都是紅，還看不出紋理，沒辦法弄出一條紅領巾來。
小胖啾這樣挺著圓乎乎毛絨絨肚子，站得直直，還像一隻小複讀機似說話，著實乖巧得不得了。
晏容僅僅抬眸看了幾秒，右手便不受控製地伸了出去，很是小心地搭上星雲，配合著另一隻扶著靈麓手，就那麼連啾帶雲，緩緩收攏，一直圈到了臂彎裡。
這個姿勢是有些怪異，因為他們明明貼得很近，近到胖啾像是已經在晏容懷裡了。
可實際上，男人將距離把控得剛剛好，沒有碰到靈麓哪怕一根羽毛。
靈麓看不見男人動作，隻能感覺到溫熱氣息落在了自己毛毛上，四周吹過來熱風似乎也突然變小了。
他不禁疑惑地在男人臂彎裡，歪了歪腦袋，問:“你在做什麼？”
“……沒什麼。”晏容聞言回過神，不動聲色地拉遠了些，又收回了一隻手，隻用單手扶著靈麓站穩。
男人凝視著小胖啾懵懂黑眼睛，稍稍頓了頓，才低聲問:
“真聽懂了？我剛剛說話。”
“懂。”靈麓肯定地點著腦袋，“麓麓沒有覺得星際人不好，星際人以前也住在地球，對麓麓很好。就像爸爸。”
“那就好。”晏容難得眉眼柔和下來，他抬了抬手指，緩緩將星雲降落到草地上，狹長幽深眼轉向湖泊，說，“就在湖邊坐著洗，不要下水。”
男人低啞叮囑聽不出什麼情緒，靈麓卻莫名回頭，朝身後瞅了一眼，很是安心地啾啾道:“知道啦。”
他從雲上慢吞吞滑下來，黑色小爪子踩在刺刺草地上，覺得有些癢，便幾下蹦蹦跳跳地往湖邊撲過去，小炮彈似。
鳥類其實很少正正經經地走路，大部分時候都是在飛翔，偶爾停下來，也是蹦來蹦去，輕巧靈活。
靈麓雖然身體內部是金屬和岩石，但外形就是按著鳥模樣長，自然天生會模仿。
其實他也不清楚，自己從火山岩漿裡誕生時候，為何會想要按著一隻鳥樣子長。
但大抵這世間萬物都有自己存在理由，如同他地球爸爸天生就是圓會旋轉一樣，他也天生地想要像小鳥一樣自由自在地飛翔。
靈麓模糊地記得，在他出生之前，被埋在地心深處時候，總是能聽到地麵上傳來啾啾啾鳥叫聲，伴隨著風吹過樹葉沙沙聲。
可是後來，他在地心裡埋了很久，一億年兩億年三億年……漸漸，地麵上森林被海水淹沒，變成了海洋，海洋又在緩慢地殼運動裡變成了陸地和草原，又不知道何時，慢慢變成了活火山。
他也曾聽到海洋裡魚在悄悄地說話，也聽過地麵上某些動物歡快鳴叫。
可在小小靈麓眼裡，這些生物，到底都在歲月變遷、滄海桑田裡化為烏有，隻有最初那幾隻小鳥，長大了，飛去了很遠地方。
如果長出了翅膀，或許就不用埋在地心裡了，可以去任何想去地方。
後來，八億年過去了，他長成了雛鳥模樣。
地球那樣遼闊，他學會了飛，卻也沒有看遍所有地方，還有很多該做事情沒有去做。
這樣念頭也僅僅是一閃而過，快得抓都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