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爸爸沒有幼崽期？不公平……”
靈麓突然問了這麼一個孩子氣的問題,小翅膀緊緊抱著晏容的脖子，整隻啾在男人懷裡一直跳，邊跳還邊當小複讀機。
“不公平啾,爸爸沒幼崽期，不公平，啾，不公平……”
他來來回回啾啾念叨的都是這一件事，小翅膀勾著晏容的脖子直搖晃,看著很是苦惱。
晏容也不嫌棄他一直貼著耳朵啾啾啾太鬨人，反而單手護在靈麓身後,防止他跌下去,還貼心地給他拍背順氣。
這麼越看，老父親就越覺得,靈麓這樣複讀還挺萌的。起碼,彆人複讀的時候可沒這種又甜又憨的感覺。
不過話說多了難免嗓子會疼,晏容也不忍心看著小胖啾一直啾啾叫,抬手從儲物戒指裡取出一杯出門前帶上的溫水,擰開瓶蓋，抵到小胖啾嘴邊,低聲哄道:
“沒有幼崽期就沒有,不礙事，先喝點水。”
“啾……會……咕嚕……礙事。”小胖啾依偎在晏容懷裡，咕嚕咕嚕喝了幾口水,又把吸管推開，控訴地瞅著男人沉靜的臉,小翅膀伸過來搓晏容的側臉,啾啾道,“爸爸變一個幼崽期，出來！”
“為什麼非要幼崽期？”晏容縱著他鬨，眼中笑意明顯，溫聲道，“我已經成年很久了，人類18歲就成年，幼崽期早就過去了，麓麓想要一個，我也變不出來。”
“啾，爸爸不能變小嘛？”小胖啾狐疑地瞅著男人，又拍了拍自己，嘟囔道，“麓麓就可以變小，還是幼崽，爸爸厲害，也可以。”
“精神力可沒有改變體型的作用，再說，麓麓能變小，是因為本來就還是個寶寶，沒有到成年的時候，可我已經完全發育結束了，體能正值巔峰狀態，怎麼能縮小？”晏容耐心地解釋了幾句，又給靈麓喂了一次水。
“真的不能嘛啾？”靈麓湊過去撒嬌地蹭晏容。
“不能。”晏容拍了拍他的背，又問了一次，“為什麼一定要幼崽期？”
“啾……因為麓麓的幼崽期真的好久好久好啾……”小胖啾發愁地用翅膀尖貼著晏容的臉，摸了摸，認真道，“麓麓當幼崽好久，那爸爸也變成幼崽，就可以一直陪麓麓，陪麓麓長大！”
“原來如此。”晏容笑了笑，抬手輕輕撓了撓小胖啾的胳肢窩，見他癢得立刻把小翅膀收了回去，夾住自己的手指，便停了下來，鄭重道，“就算不當幼崽，爸爸也可以陪麓麓長大。”
“……你騙啾。”靈麓不太信。
“麓麓怎麼會懷疑這件事？”晏容挑了挑眉，將小胖啾抱回來，安撫地拍著他，哄道，“我不是一直在麓麓身邊嗎？”
“啾，可是，爸爸很喜歡彆的人類，就要去守著他們，麓麓活很久，爸爸一直養麓麓就很累，啾爸爸說，爸爸也要結婚生寶寶的。麓麓就知道，沒有人能一直陪著麓麓。”
小胖啾將自己埋進晏容懷裡，縮得小小的，小翅膀也藏了起來，看著非常脆弱。
晏容更緊地抱著他，緩慢地給他摸背，下巴抵在靈麓毛絨絨的腦袋上，沉吟了許久，才斟酌著開口。
“麓麓剛剛說，很喜歡極光，就像地球，就像我，不會像普通人和植物一樣不到百年就死去，哪怕過了很久，麓麓長大了，也很有可能還能看見我，看見你父親。”
“麓麓喜歡永恒，或者說是和你一樣幾乎恒久不變、擁有漫長生命的東西，這樣才能陪你更久。
可這其實很難實現，而且，永恒並不單單隻限於生命，就像你的啾爸爸啾媽媽他們，許老教授他們，可能不會活那麼久，但他們對麓麓的愛並不會因為死去而消散，這也是一種恒久不變的存在。它們足夠珍貴。”
晏容說著，抬手在公共纜車的操控台上按了幾下，哄道:“麓麓看天上。”
靈麓慢吞吞地將藏起來的小腦袋挪出來，去看天空。
晏容將他完全裹在懷裡，給他安全感，指著不遠處的天空。
下一秒，“砰”、“咻”、“砰砰砰”……
一串又一串煙花竄上天空，又咻得炸開，在澄淨的天幕上勾勒出了一隻隻小鳥的模樣。
靈麓不由睜大了眼，看著絢麗綻放的煙花。
“還記得嗎？每年過年，麓麓都會去廣場上看煙花。煙花存在的時間很短暫，但因為足夠絢爛，麓麓也確實記住了它。能長久留在回憶裡的東西，也是永恒。”
“時間並不一定那麼重要。不要以這個標準來衡量麓麓和其他人的感情。啾爸爸啾媽媽可能生命不那麼漫長，那他們就喜歡麓麓到最後一刻。我能活得和麓麓一樣久，那就一直陪伴你左右。”
“麓麓不會失去，你會一直得到，越來越多的愛和溫情。”
“你會活得和地球一樣久，但漫長的生命，並不能成為彆人舍棄你的理由。無論怎麼樣，你都是靈麓，是所有人的珍寶。”
“啾……那爸爸也一樣嘛？”靈麓仰頭去看晏容，期期艾艾地問，“不會走掉，不會不養麓麓。”
“不會。”晏容堅定地回答，又笑了一下，思索道，“要是麓麓沒辦法理解，我可以換一種說法。”
“守護同胞確實是我的責任，但我也和麓麓說過了，一直到地球解凍，我就僅僅是晏容，不再是領袖。一個人的責任可以有很多，但責任和義務總有完成的時候，當我的使命結束，能夠左右我去留的，就是我最在乎的存在。”
“麓麓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晏容俯身，親了親小胖啾的頭。
“我沒有太多抱負，或者說雄心壯誌都已經實現了。唯一想做的就是親手養大麓麓，養麓麓一個崽，已經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要看著了，麓麓覺得我還會去結婚，養第二個嗎？”
“啾，麓麓是小鳥，也不是人類寶寶……”靈麓糾結地說。
“可晏容這個人，想要養的也不是人類寶寶，而是最看重我的、始終等著我回家的麓麓。麓麓說了很多次，你愛爸爸，這麼久了都沒有改變過，為什麼不反過來想，晏容也是一樣的呢？”
晏容聲線低緩地反問。
“就算以後出現第二個地球後裔，第二個地球寶寶，也不是我養的這一隻了。”
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地敲進靈麓心裡，他懵懵懂懂地聽著，似乎能理解，又似乎僅僅是被晏容誠懇的態度說服了。
小胖啾趴到男人的心口，耳朵貼著晏容的心臟，能聽到撲通撲通的聲音，沉穩有力。
這個懷抱是熾熱的，沒有什麼地方比這裡更安全。
靈麓終於高興了，小腦袋蹭了蹭晏容的心口，又攀著男人的肩膀站起來，抱著晏容的脖子跳了跳，撒嬌地啾啾。
“爸爸救完人，就和麓麓去玩了。好多億年也不給跑，啾，不然麓麓要燒你頭發！”
“可以，麓麓想做什麼都行。不過，燒頭發有什麼特殊含義嗎？”晏容問。
“爺爺說，叔叔老是剃光頭，醜死了，才沒有姐姐要給叔叔生寶寶。爸爸也沒有頭發，就生不了人類寶寶！”
小胖啾凶巴巴地瞪眼睛。
晏容忍俊不禁，揉了揉靈麓的頭，說:“好，跑路就燒掉頭發，變醜。”
他說著，低下頭，將靈麓的翅膀尖尖上遞到薄唇邊，虔誠地親了一口。
這個吻飽含了太多的珍惜和憐愛，糅合了長達一億年，逐漸發酵成熟的感情。
那是比親情和愛情還要長久和穩定的情感，無法用言語去定義，它超越了時間和生死。
其實，早在小胖啾說自己喜歡極光的時候，晏容就已經決定了。
不再去想靈麓的年齡問題，不再去思考麓麓何時真正進入成年期，而是就這樣，一年又一年，陪著靈麓往下走，走過小胖啾漫長的生命。
不論多少年，隻要他一直修煉，不斷變強，強到他的生命無限延續，那麼，他就能陪著麓麓直到長大。
如果麓麓希望爸爸有“幼崽期”，那我就也有12億年的“幼崽期”，不僅如此，17億年的“少年期”，3億年的“蛻變期”，隻要麓麓希望，晏容就會有。
麓麓孤單地等了爸爸一億年，現在換晏容來，等麓麓12億年。
其實也不算久，和在乎的寶貝在一起，怎麼會覺得日子難熬？
沒有希望的人生才是度日如年，和麓麓一起生活，一點都不會覺得時日長久，天光不落。
晏容帶著靈麓將空中城市逛了大半，也不過花了半個多小時。
由於擔心許老教授的身體情況，所以，在征求了小胖啾的意見後，晏容便直接轉道了。
直到蒙義打電話過來，報備幸存者的身體情況時，晏容已經抱著小胖啾，抵達了醫院門口。
醫院門前人來人往，雖然都忙忙碌碌，腳步匆匆，但並沒有出現擁擠排隊的情況，之前準備的醫療資源還是充足的。
晏容大步抱著小胖啾進門的時候，蒙義已經等在大廳了。
見人來了，蒙義快步走過去彙報情況:“許老教授目前已經解凍成功了，姚曼院長親自監管的解凍流程，前後不過五分鐘，沒有出現任何意料之外的情況，現在許老已經做完了各項檢查，轉進了手術室。沈醫生親自操刀做的手術。”
“情況怎麼樣？需要輸入精神力嗎？”晏容問。
“目前不需要精神力。雖然胸口的傷放在地球來看，確實是致命傷，但沈醫生說，以現有的醫療水平，救回來是沒問題的，他們給許老上了複蘇ai之後，心電圖就完全穩定了。”
“那就好。手術是剛剛開始嗎？”晏容拍了拍懷裡的靈麓。
“是的，過去接應的誌願者去得太早了，過來的時候距離計劃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沈醫生剛剛在另一邊動完手術，一聽許老教授過來了，直接開飛艇就衝了過來。”蒙義扶了扶眼鏡，力求鎮定。
天知道，許老教授解凍是多大的事，本來就需要晏容同意才能進行，結果人提前送來了不說，院長和沈醫生就迫不及待開始解凍救人了。
雖然說救人要緊，但晏容的精神力能救命，一般都是讓晏容先行用精神力拉回生命體征，才開始手術，這樣能保證萬無一失。這回兩位醫生確實是動刀動得比較急，還好沒出什麼情況。
晏容聽出了蒙義的言外之意，也沒說什麼，應了一聲便抱著靈麓往裡走。
小胖啾還是第一次在手術室外麵等，隻覺得冷颼颼的，直往晏容懷裡鑽。
“啾啾……爺爺馬上就醒了嘛？”
“嗯，複蘇ai機器人一般都是在病情可控的情況下才會用，這說明許老的情況完全可控，隻要做完手術，就能恢複健康。星際外傷痊愈的速度很快，麓麓等會兒估計都看不到爺爺身上有什麼傷口，最多休養個十來天，就能下地了。”
晏容以前在醫院配合沈醫生救過很多人，有幾十年的時間都留在醫院，對此還是相當了解的。
除了不能操刀動大型手術，但凡是醫生會的，晏容基本也都會。當然，他是持證上崗的，各方麵都通過了嚴格的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