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一橋挺有心眼兒,怕這麼直愣愣送過去老鬼不明白自己的意思,遂扯了一張白紙刷刷幾筆寫上:銀子已收到,香燭明天給,今天請大哥吃燒雞啊!再想要啥大哥您說話!或者有什麼心願未了的,但凡我能辦到,一準兒妥妥地給您辦了!
最後又加上一個看起來頗諂媚的簡筆笑臉兒,眉宇間還挺有喬一橋的□□呢~
他糾結了一會兒紙條要不要燒,最後還是選了直接放,主要是跟燒雞一塊兒送,總不能煙熏火燎的過去吧?真空包裝袋可不經燒。
又是五秒鐘,燒雞跟紙條一起沒了。
……
葉無傾拿著那張紙條看。
哪怕隻有點點星光為照,這字跡在他眼中依然清晰明了。
雖然缺胳膊少腿,字形也歪七扭八的不像樣,但聯係上下文,好歹能把意思大致看明白了。
看明白之後,葉無傾嘴角抽搐了幾下,合著自己是被當成怨氣不散的惡鬼了?
他在意的倒不是這點,手裡這張紙潔白柔韌(A4紙),比名滿天下的襄樊紙都不差什麼,卻被毫不珍惜地撕出巴掌大的一塊。上麵的字跡也不知道是用什麼筆書寫的,線條很細,墨色黝黑,隱約還可以嗅到一點淡淡的花香。再看那裹著燒雞的透明物什,一把撕開,撕開前幾乎聞不到燒雞的香味,撕開後香味卻沛然襲來,竟也不清楚是什麼材質做成的。
葉無傾自認不算沒見識了,這淺淺漏出的一鱗半爪,卻已著實令他驚訝,不由對陶碗那邊的人(?)更生幾分興味。
肚子很餓,燒雞很香,葉無傾卻沒有立即便吃,他打眼一掃,兔起鶻落間便從那邊的野草中拎出來一隻肥碩的兔子,扯了些雞肉硬塞進兔子的嘴巴裡,強迫它咽下去。兔子一邊蹬腿一邊翻白眼,吃完肉後就一幅生無可戀的樣子任由他揪著後頸的皮提在半空,一雙黑豆眼空蒙蒙看向遠方,蹬著腿兒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葉無傾耐心等了好一會兒,見兔子依舊活的好好的,就放下心來,先用幾根草莖編成一股把兔子的四條腿綁起來,再回身坐到墳前,燒雞供給義父一半,剩下的一半則風卷殘雲般吞下肚,齒間哢哢連聲,根本連骨頭都不必吐,統統嚼碎了咽下。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舌頭、喉嚨、腸胃都在為這半隻燒雞歡呼雀躍,宛若久旱逢甘霖,整個人仿佛又活過來了,從地獄爬回了人間。
“義父,兩個狗賊的頭顱先放在這裡,您若在天有靈,就好好睜眼看著。他們既敢要你滿門性命,此恨也必要所有參與之人的滿門鮮血才能洗刷乾淨!”
葉無傾隻跟在江正豪身邊四年,且他向來對江正豪的愚忠固執不甚讚同,可不讚同歸不讚同,江正豪的確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他從來不負天下人,天下人卻負了他!
腦海中浮現出當年義父一家和樂融融的樣子,兩位義兄從小便在軍營摸爬滾打,受傷流血都是司空見慣。義母一邊心疼地抱怨一邊給他們父子親手煮飯、製衣、敷藥……聽說義兄已經結婚生子了,小侄子取名報國,他還托人寄回來幾把長命鎖、幾個親手雕琢的木質小玩具……
眼角並沒有淚,隻是一片森寒!
啪!
空了的酒壇碎成數瓣,葉無傾長身而起!
他一手抄起陶碗,一手拎起五花大綁的肥兔,肩上搭著那隻空癟癟的包袱,三兩步邁到坐騎跟前,解開白馬的韁繩,翻身而上,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荒墳上唯有兩顆人頭半隻燒雞以及一地紙灰,昭示著剛剛有人來過。
……
喬一橋還在苦逼地蹲在陶碗前等老鬼的回信兒。
怎麼敢睡覺哦~
直到等的嘴眼歪斜,他才腦海中電光一閃——咦,自己之前寫紙條,是不是寫的“大哥”?!
啊啊啊這是個大失誤啊!
誰說老鬼是男的了?
萬一人家是女的,聽見他叫大哥豈不生氣!
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看看那些鬼故事吧!十個鬼裡邊,得有九個是女的!
喬一橋狠狠拍了幾下自己的腦門兒,後悔的牙根兒疼。他琢磨著既然知道症結在哪兒了,還是得快點補救啊!
再扯一張紙條,上麵寫:剛才昏頭昏腦叫您大哥是我不對!美女姐姐您千萬彆跟我一般見識!小小禮物不成敬意,您若是穿得好,回頭我還給您送啊!如果您還想嘗試一下現代的款式,等明天我就去跟您買!
末尾又是一個諂媚的笑臉兒。
喬一橋為了討女鬼歡心,翻出了壓箱底的好物——一個大紅色手工刺繡鴛鴦戲水的真絲肚兜!
女人用的東西,現在他家裡隻有這個了。
所以說喬一橋智商低真不是冤枉他……送一個女鬼肚兜這種神奇的主意都想得出來,這要真有女鬼,女鬼本來不想對他怎麼樣都得暴走掐死他了。
紙條搭配紅肚兜放進碗裡傳送過去。
這次沒等多久,陶碗裡就現出了一隻剛剝了皮的血淋淋的死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