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一橋真不覺得自己是個嬌氣的大少爺。
不光他自己不覺得,他爸他媽, 所有認識他的人, 都覺得以他的出身來說, 這孩子簡直是吃苦耐勞的典範、渾身上下除了學習成績死活上不去以外就沒彆的大缺點了。
不喝酒不泡妞,演戲之餘最大的愛好就是到處旅旅遊, 人家玩的還是平民路線, 不開飛機不玩遊艇,遊山逛水的時候,火車硬座、鄉村大巴車不嫌棄, 甚至再偏遠一點, 連拖拉機也體驗過。
“你們家小喬真省心啊, 太可人疼了。哪像我們家混小子, 低於百萬的車看都不看一眼,成天就知道花天酒地……”
“哎呀,這調皮的孩子才本事大呢, 咱們這樣的家庭又不會少了孩子錢花, 你要喜歡我家傻兒子咱換換啊……”
喬一橋活了這麼大,類似的闊太太間的商業互吹不知道聽過多少回,搞得他也被洗腦了, 就以為自己頭腦簡單之餘好歹品質絕佳, 是個混在驕奢淫逸富二代裡的小白花, 能跟最廣大人民群眾打成一片的那種。
可惜這夢幻的肥皂泡, 被微風輕輕一吹, 就啪地破碎了。
古——代——的——馬——車——可——太特麼——讓人崩潰啦!
道路坑窪不平咯咯噔噔, 木頭輪子一沒橡膠輪胎,二沒彈簧減震,他屁股差點給顛成八瓣,咬著牙堅持了不到十分鐘就破了功,讓趕車的大爺收了神通,抖著兩條殘腿下了車。
這馬車誰愛坐誰坐,反正他死活不坐了!
“我這不是嬌氣,就是還不太習慣……”怕小傾對自己有意見,喬一橋解釋了一句。
那些沒事兒就幻想穿越的中二少年們,誰給你們的勇氣讓你們以為自己能在古代活下去啊!跟古代的馬車比起來,拖拉機都是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品!
何況滿大街看看,能坐得起馬車的,都得中產階級以上了!普通平民隻能靠兩條腿,哪怕肩膀上挑著百八十斤的擔子,也得健步如飛!
喬一橋都不好意思說自己這一路上收到了多少路人的豔羨目光了——當然,還有許多古代大姑娘小媳婦的羞澀凝望,鑒於醋壇子小傾在側,隻能當沒看見。
唉,小傾是真沒虧待他,人家地主之誼儘到了,奈何兩個世界鴻溝過大,他就算死撐,又能撐多久呢?等自己真顛成個半殘,站都站不住了更丟人,還不如趁早認慫呢。
葉無傾如果沒穿到現代,見識到種種不可思議之景,沒準兒真會覺得喬一橋嬌氣不堪。
他這輩子吃過無數的苦,卻並不願讓心愛的人也跟著嘗一嘗。
葉無傾在小喬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絲抱歉和忐忑,心下不由一軟——就像一個富家千金和一個窮小子在一起,吃一口窩窩頭,覺得咽不下,又顧慮窮小子的看法,怕他覺得自己嬌氣,覺得自己過不了苦日子……
可人家憑什麼跟你過苦日子呢?
有的窮小子會自卑,進而化作傷人的戾氣,將富家千金傷走,或習慣跟自己一塊吃窩頭甚至糟糠。
葉無傾卻不是那樣的人。
他不覺得小喬跟自己吃這樣的苦是應當的,也不會因為他吃不下這樣的苦而生氣怨憤。身為一個男人,已經將心上人從天上拽下來了,就儘自己最大的努力給他最好的吧,至少得明白人家吃苦受罪是因為誰,得對得起這份兒難得的情義!
“用不著習慣這個,是我考慮不周,”葉無傾半扶著喬一橋進了旁邊的一家酒樓,要了個包廂坐下,將他抱在懷裡運起內氣在大腿上揉了揉,“回頭我叫人專門改造一輛車,今天是來不及了,感覺好點了嗎?要不然就不去瓦舍了,一會兒在這裡吃點東西,吃完了就回家。”
喬一橋隻感覺那隻大手經過的地方又熱又麻,剛在車上因為碾到一顆石頭而撞到的尾椎骨則又漲又疼,整個人酸爽的直哎喲:“行了行了,哪兒那麼嚴重啊,都走到這裡了,再回去多虧啊!乾脆,這回咱們不坐車了,街上不是有騎馬的嗎?咱去買兩匹好馬,我在俱樂部練過,會騎,還沒試過在大街上騎馬呢。你不覺得比起坐車,騎馬更能凸顯紈絝公子的氣派嗎?”
說的好像紈絝公子是什麼好詞兒一樣。
而且他們走這一路,滿打滿算,就見到倆騎馬的,剩下的都是騎驢騎騾。隻是喬大少爺覺得騎驢什麼的實在沒眼看,乾脆全忽略。
葉無傾哪還不知道他啊!正想說點什麼,就聽關著的包廂門外麵有人喊了一嗓子:“客官請了,小的進來聽您吩咐?”
他將喬一橋輕手放在旁邊的椅子上,見他坐的端端正正,擺出一副淡雅出塵的嘴臉,仿佛剛才揉著屁股哎喲哎喲的不是他一樣,忍不住一笑,道:“進來吧。”
小二推開門,點頭哈腰地躬了躬身,一塊灰色布斤往肩上一搭:“客官要點什麼?”
葉無傾丟給他一顆銀花生:“先隨便上點茶果。再給小爺找個賣馬的經濟來,事若辦成,少不了你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