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
兩側草株與高樹隨之搖曳,如狂風摧倒麥浪。
狂風染著鋒銳殺氣蔓延,在颶風撞向淩酒酒的前一瞬息,姬沉手腕一扣,輕巧地將她卷到懷裡,側過一邊身子擋住刀劍的煞氣之風。
淩酒酒耳邊是姬沉衣袍被吹亂的呼嘯風聲,鼻尖的鬆香卻帶來難言的安穩。
她不合時宜地生出恍惚。
師兄是仙尊呀。
師兄就是歸墟主峰吧。
怪不得,被他環著就像被山川懷抱一般——
強勢的保護,和默認的占有。
那廂,項乾羅被衝擊力打出五丈,似一隻黑色麻雀滾落在雪地之上,堪堪立住身形,喉頭一腥,噴出一團黑血。
他翻著眼睛看向風淡雲輕的姬沉。
那青年劍修,一隻手還攬著身邊的女修,在他的全力一招下,就連發絲也未亂一分!
險些忘了。
這是當年魔尊淵冥都打不贏的玄蒼仙尊。
項乾羅自知此戰十敗無勝,但魔修血脈中的倔強和好勝竟愈發沸騰。
他命由他不由天,不爭饅頭爭口氣,是男修就是要剛!
更何況,眼下情況,他不得不戰。
玄蒼如此寶貝那個淩酒酒,不可能放過他。
念及此,項乾羅提刀再擊,甚至想要催動魔息,卻隻帶來從腦仁到指甲的一陣絞痛。
但這並不能阻擋戰意昂揚的魔修,他全力向著姬沉刺去,猩紅刀鋒破空而來,發出嗡鳴,如風都因被凶煞斬斷而泣血。
刀風揚起姬沉的發尾,刀鋒距離他的眼睛不過一尺。
而他巋然依舊。
項乾羅咒罵一聲,道:“老東西,你看不起老子?!”
不過一眨眼,便見姬沉右手一抬,反手格擋,黑劍不避不讓,對上魔刀萬鈞之力!
淩酒酒還被姬沉拉在懷裡。
她感受到,姬沉呼吸平穩依舊,身形安穩,與那廂渾身微顫的項乾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能打的郎君,真的很酷帥!’她熱血沸騰地想。
緊接著,魔域之王的全力以赴,在姬沉劍鋒化為一股綿軟之力,他從容地、優雅地轉動手腕,一息間就卸掉對方全部力量。
項乾羅感受著姬沉四兩拔千斤的碾壓,滿眼不可置信,豁然睜大眼睛,一雙邪魅的眼珠恨不得長出彈簧自行發射。
然後,一陣黑色虛影晃過,那黑劍直直貫穿他的胸膛。
劍勢過快,項乾羅還來不及感受疼痛,就如一隻折翼的烏鴉,直直墜地。
姬沉挑眉,冷笑一聲,揚起臉,看著委頓在地的黑衣魔修,道:“這麼弱,你不是本體。”
淩酒酒經曆了今天的第10086次震撼。
單憑外家功夫,就起勢如風、攻勢似海潮的招數,在姬沉眼裡竟然是“弱”嗎?
淩酒酒:不想說話。
轉念,又仔細打量著項乾羅。
不是本尊,會是什麼呢?
對麵,項乾羅獰笑著,露出被血染成黑紅色的牙,眼中卻無痛苦,反而儘是自得,暢快大笑道:“你殺不掉我,老子是魔偶!”
姬沉麵無表情道:“能在休鹿秘境中不露破綻,又因修為被壓製而痛苦,也不全是魔偶。”
項乾羅一頓。
姬沉後麵的話,毫不留情地戳著他的肺管子:“如廝精致的魔偶,憑你的修為,恐怕製造並以魔息蘊養了八十年以上,並添了一半以上的修為加持。”
項乾羅扭曲的笑臉逐漸凝固,眼睛鼻子嘴沒有一處是在正常位置,活像是畢加索畫的流淚的魔修。
姬沉冷漠地轉動劍柄,在項乾羅死前,補充道:“可惜,魔偶與修為,都沒了。”
項乾羅:“淦。”
這一字堪稱泣血,猶如回光返照,回蕩在此方世界,旋即,項乾羅的整個身子由蒼白轉為蠟黃的木色,未多時,又變成沙雕似的質地,最終化為黃色風沙,墜落在白色草株上。
一代梟雄,魔王項乾羅,雖然保住一命,但從此成為了修為低微的弟弟。
於此同時,被魔偶殘骸覆蓋的草株跟成了精似的搖來搖去,把黃沙抖落,而那個熟悉的空靈之音如一曲豎琴般詩意盎然,由遠及近,落在淩酒酒和姬沉耳邊——
“咦~我臟了。”
淩酒酒:?
她才要嘗試跟這個剛才一直裝死的聲音對話,張張嘴,倏而停住。
腦海中,係統音竟然再度響起——
[叮!]
[恭喜宿主即將收獲“終極線索(2)”。
需要營養液:1600瓶。
累積營養液:1418瓶。
營養液差額:182瓶。]
係統之前播報,都是發布任務或公布獎勵時,這樣突兀地出現還是第一次。
簡直,像是在催促。
淩酒酒猶豫片刻,看向姬沉,發現對方也在看著她。
沉黑的眼睛深邃如永夜,瞳孔泛著清光,如深夜星辰,並不令她感覺壓迫,反而有種無條件的包容和支持。
在他的眼神中,淩酒酒忽得變得篤定,她轉為內視,對識海之中的係統,道:“如果我猜中屠城真凶,會離開這個世界嗎?”
識海之內,係統樹冠最左側和最右側的兩根樹枝岔開,向兩邊攤開,像是一個聳肩攤手的動作。
淩酒酒看懂了。
這是一個係統化的黑人問號臉。
係統:“你在想屁吃。”
淩酒酒:……?
你這個係統很不文明。
可得到了係統的回答,她不上不下的心情落在實處,如海中央的孤舟找到了錨點。
淩酒酒不再猶豫,道:“我知道屠城真凶了。”
“是魔王項乾羅與魔尊淵冥。”她堅定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