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雨開始撒嬌了:“媽,咱就試一次嘛。”再搖:“念琴去了歌舞團吧,你看我填的是歌劇團,萬一我進去了,周三你看念琴的歌舞,周六看我的歌劇,就問你,一家倆文藝小將,全北城獨一份的風光,你要不要?”
小牛皮糖一纏,撒嬌技能滿點:“歌劇團的親屬票多,您自己不看,就不想送給親戚朋友們看看,就不想享受點女兒帶來的福利。”
倆閨女,一個在歌舞團,一個到歌劇團,那風光屬實獨一無二。
而正好,昨天去給念琴報名時,碰上市文工總團檔案處的呂處長,一聊,倆人居然是蜀南老鄉,對方當即送了她一罐老家寄來的豆瓣醬,來而不往非禮也,馮慧準備了一掛臘腸,準備今天送對方的。
思雨已經不在她的戶口上了,成份又不會影響到她,打個招呼,順手的事。
但念琴不知道怎麼了,這幾天特彆排斥思雨,說起她就哭,馮慧又不想跟親女兒置氣,就狠下心腸,已經推出門的孩子,就不想再管了。
可推辭的話還沒說出口,環著她的兩隻手小細手兒突然鬆了,養女小嘴一撇,開哭了!
“我也不知道念琴姐怎麼突然就生我的氣了,原來我是嘴饞點,愛問彆人要吃的,但要來一顆糖,我一半她一半,兩顆,媽和弟一顆,奶奶一半,我倆分一半,我從來沒有吃過獨食,我一直當媽是我的親媽,姐是我的親姐。”自來水一樣的眼淚啪噠噠的往下落,陳思雨抽噎:“可怎麼突然媽就不愛我了,姐也恨上我了,嗚……”
其實本來就是,馮慧因為是養女,不管束不教育,而陳念琴呢,自己嘴巴饞,就老唆使原身四處問男孩子要糖要點心,原身是輕浮,但馮慧也沒教育過她怎麼做人呀。
她是四處要吃的,可要來吃的全家一起吃,名聲卻隻有原身的臭。
而養女這樣一哭鬨,馮慧就沒脾氣了:“討債鬼,走,媽帶你去報道!”
得,又搞定一件事。
……
馮慧去取臘腸了,倆兄妹街邊站著等,突然,陳軒昂伸手:“你的餅乾。”
兩片餅乾,霜糖都化了,他一直捧著,就沒吃?
陳思雨眼珠一轉,摸出張二毛的糖票來,進國營商店買了兩瓶汽水出來。
陳軒昂一看就說:“我不喝。”
“咱成份太差,按理不該享受好東西的,被我媽看見肯定會說叨,快,咱得趕在我媽來之前把它喝完。”說著,陳思雨幾大口嚼了餅乾,一口氣,汽水已經空瓶了。
陳軒昂拗不過姐姐,躊躇著把餅乾塞嘴裡,可這時馮慧也下樓了,他連忙把汽水藏到了身後。
上了公交車,他也識趣,遠遠坐到了後排。
知恩圖報嘛,陳思雨確實想替原身報答養母,就說:“媽,我原來總愛出去混是不對的,以後我一定好好上班,賺了錢就報答您的養育之恩。”
養女隔著肚皮,所以馮慧從小就放任陳思雨,不像管束念琴一樣管束她。
但既她願意爭氣,她也願意指拔幾句:“女人要有自己的工作男人才會尊重,哪怕嫁人,你有好工作,在婆家才有底氣,不然公婆瞧不起你,男人對你再好也沒用。”
“媽,從今往後,我要在舞台上給咱老陳家爭光,孝敬您和我奶,男人,我絕不會多看一眼的。”陳思雨說。
這話說中了馮慧的心坎兒,於父母來說,有啥能比得上孩子的孝敬。
而以她對倆閨女的了解,思雨對父母,比念琴更懂體貼。
“隻要能入選文工團,成份就不算啥了,我知道你喜歡高大光,我跟你高嬸高叔關係都不錯的,放心吧,有媽幫你說話,高家會點頭的。”馮慧說。
陳思雨差點就裝不住了。
高家和陳家關係不錯,自打高大光入選空軍,原身就跟小母雞似的攆著他,兩家家長早看在眼裡,但為啥兩家都不吭氣兒,是因為高母並沒有把陳思雨個輕浮的小果兒看在眼裡。
馮慧呢,明明知道養女的心思,可跟高母一個鼻孔出氣,就不理這件事。
在第一世,原身是死纏爛打加懷孕才嫁進去的。
可這輩子,馮慧居然來保媒拉纖了?
反省一下,陳思雨覺得自己是過猶不及了,以後在馮慧麵前還是要少表態,省得她給自己亂拉媒保纖的。
下了車,望著碩大的‘市文工總團’五個大字,陳思雨才準備重投藝術的懷抱接受感召,就聽遠處一聲厲喊:“媽!”再一聲淒厲的尖叫:“陳思雨!”
應聲回頭,是陳念琴,在馬路對麵的一輛公交車裡,趴在車窗上。
隨著搖晃的公交車駛遠,她拍著車窗,一聲又一聲,厲吼,尖叫著。
馮慧也回頭了:“思雨,我怎麼聽著剛才念琴喊我?”
“媽你聽錯啦,是我在喊你。”陳思雨提過臘腸,親親熱熱挽上養母的手:“天下最溫柔慈祥愛女兒的媽媽,要帶著我去文工團報道嘍!”
自從進入六十年代,意識形態變得嚴肅後,單獨的芭蕾舞團就被取締了,芭蕾表演歸了歌舞團。
而歌舞團,也是三大團裡最容易出角兒的。
陳思雨退之選擇了歌劇團,就是在避讓重生女主陳念琴,不想搶她鋒芒。
陳念琴識趣就好,要不識趣,就該見識一下王牌編導的手段了。
……
文工團,呂處長辦公室。
馮慧:“呂大姐你好,這是我老家一個親戚,也來報個道。”
呂處長是個四十多歲的婦女,應聲抬頭,眸光一亮:“喲,這閨女我見過呀,當初選拔的時候我就特彆看好她,她沒來報道,我還以為去了部隊文工團呢,她這雙眼睛啊……”
彆人眼睛會說話,但還要人猜,陳思雨的不是,她那雙大而明亮,坦蕩清澈的眸子裡,悲傷,喜悅,傾慕,歡喜,全是坦坦蕩蕩傾泄的。
而且她有著如今女孩子們最缺的,一種傲然的自信和張揚。
就好比此刻,她的眼睛仿佛赤.裸裸的在說:我陳思雨就是最優秀的。
瞧她那挺拔的小身板兒,那小臉蛋兒,那仿如春生嫩芽的,精氣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