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新鬆比冷峻更不好意思,摸頭解釋:“我不是來監視你的,主要剛才街上聯防隊的大喊大叫,在四處抓人,我擔心你才來的。”
目前的形勢就是,隻要不是親兄妹,他們這種身份,跟陌生女同誌見麵,必須得有個人陪著的,何新鬆今天算是放了冷峻一馬,明明該陪著他的,但沒有陪。
可偏偏也是他,製造了一樁冤假錯案。
冷峻恨不能掐死發小,但最終還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走吧。”
如果不是因為何新鬆,他就發現不了,這世界上,還有那麼一個可愛靈動的女孩子嘛。
何新鬆看他提了瓶飲料,說:“你提瓶飲料乾嘛,給我買的?”
冷峻一看手裡,他給軒昂買的飲料還自己提著呢。
得,倆人原路折返,回去送飲料!
……
剛進巷子不遠,陳思雨就看到軒昂蹲在院子裡,正在打著扇子,搧著一個濕噠噠的蜂窩煤爐子,郭大媽和徐大媽一邊一個,正在責備他。
“你個傻小子,一雙手是好手,會彈琴會生火,還會糊爐子,可腳咋就那麼欠呢,蜂窩煤爐子啊,吃喝全靠它,一腳,你就給踢壞了。”郭大媽說。
徐大媽正在拿手試,試完搖頭:“這爐子今兒乾不了,一會兒你姐回來,讓她先借我家的爐子使吧,你個毛手毛腳的。”
陳思雨遠遠笑問:“徐大媽,咋了,我弟把爐子踢壞了?”
“可不嘛,毛手毛腳,一腳踢了個倒膛,你今天晚上用我家的吧。”徐大媽說完,伸手摸了摸,感慨說:“軒昂這雙手可真巧,上窄下寬倒膛火,這爐子要乾巴了,準旺。”
陳思雨先到鍋爐房,沒找著張寡婦,再退出來,到她屋裡一趟,也沒找著。
出來到枯井畔,可算找著了,她一個人縮在井台旁,正在顫危危的發抖。
看陳思雨來了,哭著就來抱:“天爺喲,我以為你被抓了呢。”
“嫂子,就算公安局審案子,想要定罪還得你認同,簽字,咱是賣金子了,但那金子是我家軒昂的合法物品,咱又沒有做錯,你怕個啥?”陳思雨問。
張寡婦拍手說:“但我二哥被抓了呀,你說咋辦。”
在六十年代,人均工資二十元的十代,一個能靠倒賣公家的肉,賺到幾千上萬塊的屠夫,膽子卻那麼小,要說他原來沒被抓,那是運氣好,他被抓才是必然的。
陳思雨還能咋辦,涼拌!
本來她還可以從容找住處的,可就因為張二哥,她現在不得不立刻搬家了。
倆人正聊著呢,突然有人於身後喊:“陳思雨。”
張寡婦抬頭一看:“完了,思雨,是韋二,他聽見咱們說的話了。”
韋二可是流氓,聽見她們說的話,該不會去告發她們吧。
陳思雨一看韋二來了,推張寡婦:“你回鍋爐房去,不要再出來了。”
張寡婦看韋二笑的賊陰陰的,怕他會對陳思雨不利,又要來昏招了:“思雨你走,韋二我來對付,我……我今兒跟他拚了。”
“嫂子!”陳思雨厲吼:“要不想再給我添麻煩,你就麻溜兒的回鍋爐房,閉緊你的嘴巴,哪怕公安來,隻要回答不知道三個字就好,然後好好照顧燕燕就行了,我的事情我自己能解決!”
“今兒的事情可大著呢,你咋解決呀?”張寡婦問。
陳思雨深吸一口氣,狠心說:“你給我惹了一攤大簍子,你管我咋解決,快走!”
比敵人更可怕的是豬隊友。
聯防隊的好辦,哪怕他們找來了,陳思雨隻要打死不認,他們沒證據,就拿她沒辦法。
可韋二要站出去當人證,陳思雨就跑不脫了。
所以本來她可以躲開韋二的,但現在不得不跟韋二硬剛了。
張寡婦倒是知道陳思雨的手段,想當初一石二鳥對付老毛頭和王大炮,就是她乾的。
這丫頭人雖小,膽兒倒是大的。
她想了想,說:“思雨,就算公安來,你放心,嬸子咬緊牙關,不會招你的。”
“快回去吧,你二哥已經沒救了,但咱們得自救,你看我的就好。”陳思雨說。
她這就準備要跟韋二正式交鋒了。
雖然都是男人,但像方小海,虞永健那種年青人,雖然表麵流裡流氣,不過本性並不壞,尤其麵對女孩子的時候,女孩子可以拿皮帶抽他們,打他們,但他們不會還手,因為那叫好男不跟女鬥,他們要的是女孩子心甘情願,臣服於他們的魅力,坐他們的自行車後座兒。
韋二就不一樣了,他跟王大炮一樣,是喜歡上下其手的。
喜歡揩油,又膽小如鼠,總耍些陰招。
這種,就是真正意義上的流氓!
“乾嘛?”陳思雨冷冷問。
韋二這種流氓,其實很好對付。
隻要下得了狠手,扯開衣服喊一句流氓,他明天就能被送到固原勞改去。
不到非不得已,怕臟了自己,陳思雨懶得那樣做而已。
韋二笑:“我都聽到了,你們惹到聯防隊了。”
再搓搓手,他說:“見者有份,隻要你把你手裡的金條給我,聯防隊那邊我會瞞著,軒昂的寶貝罐兒,我也不會告訴毛姆,否則……”
這就是條鬣狗,悄悄蹲守,尋摸時機,現在卡上她的咽喉了。
私逃聯防隊是要受處分的,而寶罐兒是老毛頭的,也是毛姆的,按理該歸毛姆所得。
他憑這兩條來威脅陳思雨,想從中撈好處。
陳思雨是朝外站著的,正想著如何狠心送韋二去公安局,就看到冷峻和何新鬆倆居然來了。
到了墨水廠的大門口,大概想找人問路,正在四處轉著尋人。
而在看到她後,就往枯井畔來了。
陳思雨瘋狂眨眼,示意二人彆出聲。
還甭說,何新鬆雖然傻乎乎的,娃娃親的謠言就是他一手造的,但他倒是這方麵挺聰明,很默契的沒說話。
冷峻就更不用說了,一看韋二腿亂抖一副流氓樣兒,臉色都變了。
陳思雨聲音不大,但冷峻和何新鬆肯定聽得清,她說:“韋二哥,你現在是想勒索我,對嗎?”
韋二又不知道後麵來了倆人,不,應該說來了倆頭窮凶極惡的大灰狼。
自以為今天他才是大灰狼本狼,噓聲說:“小聲點。”
又說:“我不是想勒索你,哥哥是為了你好,想跟你好好聊聊。”
陳思雨手護褲兜,說:“可我咋覺得你就是想欺負我呢,你離我遠點。”
韋二也不想在這兒拿金條惹人眼,示意:“走,咱們上我屋聊去。”
陳思雨當然要退:“不,你是壞人,我不要上你屋。我……我惡心你!”
惡心?
她一黑.五類,居然惡心他個又紅又專的?
韋二怒了:“陳思雨啊陳思雨,你可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是,你爸是戰鬥英雄,但那又怎樣,誰叫他跟胡茵個大地主結婚的?五六年定成份,他剛好結婚,成份就變差了。你因為嫌棄他的成份,當初留在首軍院不肯回來,可成份比天大,你最後還不是被人家給趕回來了,你還惡心,我又紅又專你知不知道?”
陳思雨眼眶泛紅,抿了抿唇,未置可否。
韋二再嘻嘻笑:“為了巴上個好男人,前段時間你倒追空院那位,叫個啥來著,冷峻是吧,倒追到了嗎,沒有吧?”
陳思雨再退,她看到何新鬆震驚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關於她倒追冷峻失敗這個信息點,何新鬆剛知道,可憐孩子,枉他堅信她對冷峻沒意思,壓根兒不知道她倒追失敗的事。
吃了一嘴反轉大瓜,驚的嘴巴都合不攏了。
冷峻攥著一瓶汽水兒,手緊緊攥著,目光死死盯著韋二。
陳思雨再躲,問:“韋二,一院子住著,你天天盯著我,到底想乾嘛?”
韋二想乾嘛,本意隻是想勒索點金子的,但陳思雨表現的太弱了,而流氓,女孩子一旦軟弱一點,他們就自以為天下無敵了。
此時癩□□想吃天鵝肉,但他不認為自己是隻癩□□,反而覺得自己美呆了,居然來句:“陳思雨,這年頭成份比天大,你成份太差,就彆癩.□□吃天鵝肉,肖想人家飛行員了。”
拍拍胸膛,又說:“我成份好,赤貧戶,我又紅又專,也不嫌棄你。”
大帽子正好送上,陳思雨說:“我才18,你居然想我嫁給你個三十歲的老光棍,那不耍流氓嗎?”
……
何新鬆也再忍不住了,一手摁脖子一手揪耳朵,拽著韋二轉身,怒說:“姓冷的,陳思雨是誰,戰鬥英雄陳家祥的女兒,看看,這種人渣都把她欺負成什麼樣兒了,你就這樣看著?”
再說:“你們家那麼大的屋子,上下樓五間臥室,光雙人床就有四張,就讓救命恩人的女兒讓人這樣欺負著,你還是人嗎?”
冷峻之所以去而複返,是因為他給軒昂買了一瓶汽水,走的時候忘給了。
而陳思雨,剛才就發現軒昂已經把藏東西的地方換了,想要完美的解決掉韋二後,金蟬脫殼,一走了之,但怕自己處理不乾淨,看到倆飛行員後,就準備借他們把韋二扭送到公安局去。
可事情好像又過火了,不受她的控製,朝著脫韁的方向信馬由韁了。
因為何新鬆說:“陳思雨,立刻搬家,走,住到冷峻家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