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流量密碼(1 / 2)

軒昂因為太尷尬,送完麵包,飛快的跑了。

而從牛肉乾到帶著飛行標誌的餅乾,都是可以保存的。

但可愛的小奶狗麵包沒法保存,不吃就會壞掉。

冷峻之所以周四要回來一趟,是因為今天冷梅就要出院,接回家療養了,蕭文才據說在幫兄弟改房子的時候摔到腳了,來不了,隻得他去接姐姐。

冷峻捧著個麵包,正在苦惱該不該當場吃掉時,他申請的吉普車已經來了,司機搖下窗戶喊:“冷隊,上車啦。”

示意司機等著,他找了個無人的地方,大口吞掉了那隻鬆軟的,奶香十足的麵包。

吃的時候隻覺得香甜無比。

但等上了車,他想回味一下的時候,已經想不起麵包是什麼味道了。

隻有一個念頭:還想吃!

帶著滿滿的飽腹和幸福感,他打開了陳思雨轉交他的信。

........

雖然陳思雨知道,關於吳小婉會調回來的消息肯定已經傳到白母耳中了,但畢竟人家是親戚,隻憑謠言無法讓她們互撕起來。

眼看白主任的大字報貼出去,她的‘證據’也該出手了。

正好周末還有贈票,陳思雨拿著贈票又去找馮霞了,進門先歎氣:“馮霞姐姐,這周應該是我最後一場演出了,你記得來看,下周吳小婉回來我就沒得演了。”

馮霞擺手:“小陳,你的消息有誤,我聽人說白主任跟我們領導夫人賭咒發誓了,說吳小婉會調到申城,不會調回首都來的。”

所以謠言不但已經傳到白母的耳朵裡,她還質問過白雲了?

挺好,這證明白母沉不住氣,不但沒心機,智商也不咋地。

那後天的批評大會,她當主角,也算實質名歸。

“是嘛?可我親眼看到白主任拿著三條中華煙去我們文工團的大領導家了,而且我們團,吳小婉的演出服都掛出來啦。”陳思雨一臉迷惑。

馮霞猜測:“估計是給彆人穿的吧。”

“大角兒的演出服都是按體裁的,各穿各,除非緊急情況下學生會換穿老師的,不然不可能的,這是行規。”陳思雨說完,又搓手感歎:“不過隻要吳小婉不回來,我還可以繼續跳了,真開心呀!”

但馮霞一聽,就覺得,吳小婉調回來的可能似乎更大呢。

於白父來說一個是兒子,一個是外甥女,如果木已成舟,他肯定不會吭氣,但於白母來說,兒子回不來,害她兒子遠走的人卻回來了,她得多生氣?

要知道,白父才是局領導,白母是領導夫人,如果說誰想被提拔,白母的麵子可比白主任大得多。

馮霞畢竟也三十多了,很想被提拔一下。

鑒於白家姑嫂平常關係就不好,她決定冒個險,直接去給白母報個信兒。

而陳思雨一出來,就又悄悄從大禮堂摸摸回單位,把吳小婉的演出服拿出來燙平熨展,掛到了《白毛女》化妝間的衣架上。

然後,她把自己苦心搜集來的中華煙煙蒂全放到了牆角的簸箕裡。

做完這一切回到家,已經是夜裡十點了,龔主任去總團開會了,不在。

軒昂和宋小玉倆在隔壁彈琴。

宋小玉於軒昂有無儘的好奇,一個勁兒追問關於他媽的事,軒昂呢,閉眼良久,突然叮叮咚咚彈起琴來。

宋小玉一聽這曲子怪怪的,就問:“陳軒昂,這是啥曲子呀,我咋沒聽過。”

陳軒昂簇眉頭:“我自己編的,你當然沒聽過。這叫,《你》!”

宋小玉一頭霧水:“我?我為什麼聽起來那麼怪,吵吵鬨鬨的?”

軒昂勾唇,得意一笑,不說話。

宋小玉思索半天,恍然大悟:“好嘛,你是在嫌我吵,對不對?”

據說鋼琴家的耳朵都特彆敏銳,門沒關,陳思雨躡手躡腳的進門,本是想唬一唬倆小屁孩兒的,但才進門,軒昂已經回頭了:“姐。”

這孩子是最了解陳思雨的,也知道她一直在為後天的公開批評會做準備,而本來,於她來說,隻要能澄清她的戶口問題,她的事業就不會受影響。

但為了他,或者說為了胡茵,她把冷峻從蘇國帶回來的,胡茵在解放前寫的時評文章全挑了出來,並用大字報的形式裝裱在了起來,準備周天帶到大禮堂展覽。

白家人以為後天陳思雨姐弟就會身敗名裂。

而哪怕孫團,龔主任等人,也無法把胡茵跟一個革命作家聯係到一起,此時總還有些懷疑,以為胡茵不過是寫過小小一篇文章。

但陳思雨用大字報的方式,可謂把胡茵參加革命的辛怒曆程整體梳理了一遍,等到周末,所有來參加批評會的人,就都可以了解一個具體的胡茵了。

對著宋小玉冷冷淡淡,但對上姐姐,軒昂卻顯得很熱情:“累壞了吧,我燒了熱水的,快去洗澡吧。”又問:“你餓不,要不要我幫你烤麵包?”

陳思雨對傻弟弟,自然呼來喚去:“烤麵包就算了,家裡臟兮兮的,把地給我重新拖一遍去。”

軒昂乖乖點頭:“好的姐姐。

宋小玉覺得很奇怪:“思雨姐姐,陳軒昂在你麵前咋那麼乖啊?”

陳思雨小聲說:“因為我芭蕾跳的好,他佩服我唄。”

小孩子心無邪,宋小玉也隻是想跟帥氣可愛,又斯文的小弟弟關係更好點,讓他像聽陳思雨的話一樣聽自己的話。待人家倆姐弟走了,轉到小院子裡,就見這半夜了,陳思雨居然還在臥室裡練基本功。

要平常,宋小玉是懶得練琴,也懶得練舞的。

俗話說得好,懶驢上磨屎尿多嘛。

可今天,等龔小明開完會回來,都夜裡十一點了,女兒還在壓腿。

“乖乖,孩子夜裡是要長身體的,還不睡覺,三更半夜的你壓啥腿呢,快給我上床去。”龔小明說。

宋小玉努嘴:“媽你看,隔壁的燈還亮著呢,思雨姐姐也在練腿,為了向她學習,我也要努力。”

一樓,探頭出去就可以看到。

龔小明打開窗戶一瞧,果然,陳思雨還在臥室裡練基本功。

不得不說,到底是冷團長家的親戚,冷峻的娃娃親,思雨不但乖巧還努力,真是優秀的沒話說。

龔小明聽說梅霜回來了,也聽說冷梅生病了,就不知道梅霜能不能接受陳思雨這個娃娃親,也不知道冷梅的病還能不能好,重返團裡了。

愁人呐!

……

第二天一早,才六點半陳思雨就到單位了。

而這時,關於提請歌舞團召開自我批評會,請靡靡舞蹈家陳思雨上台認罪的大字報已經貼滿牆了。

白紙遮牆,血紅色的朱筆大字,全是靡靡,走資,腐化,墮落一類的字眼,在清晨太陽尚未升起的薄霧晨光中,可真夠觸目驚心的。

而白母,就在牆下焦急的走來走去。

看到陳思雨,也不尷尬,反而冷笑:“你個小果兒,起得倒早。”

陳思雨問:“阿姨這是為了給我刷大字報,一夜沒睡覺?”

“我沒那麼無聊。歌舞團大門鎖著呢,我要怎麼才能進去?”白母問。

陳思雨的手段太過狡猾,以至於她想不到那個謠言會是陳思雨傳的。

而白父冒著全市缺糧的風險給邊疆拔糧,也是頂著壓力的,糧拔過去了,兒子回不來,下個月市裡缺了糧,全市人民還得罵她老公。

所以她心急火燎。

陳思雨懶懶拍鐵門:“門房大爺,該起床啦。”

白母翻個白眼,指著牆上的大字報說:“雖然這些大字報不是我刷的,但我認為你罪有應得,想當初徐莉和白山那麼恩愛,你非要從中搗鬼,報應來了吧。”

再一笑:“你還四處跟人吹牛,說思想委員會的方主任是你伯伯,我們已經打聽過了,嗬,你們兩家關係離得遠著呢,這回,你就等著去邊疆吧,我家白山受過的苦,你統統都得受一遍。”

厲害了,白雲為了批她,還專門打聽過她和方主任的關係?

那怎麼就不打聽打聽她改成分的事呢。

陳思雨覺得可笑,故意捏腔調:“哎呀,人家好怕怕喲!”

白母聽她說怕,有點滿意,但側首一看,就見陳思雨一臉輕蔑和得意。

可憐白母個正經人,給這小尖果兒生生激起一身的雞皮疙瘩來。

門房大爺睡眼惺鬆,剛打開鐵門,白母立刻擠進去了,上樓後直奔排練間,一把推開了化妝室的門。

赫赫然的,吳小婉的衣服不但被擺在最前麵,上麵還貼著吳小婉的名字。

白母氣的發抖,正好陳思雨也來了,她回頭問:“這衣服誰掛的?”

陳思雨說:“昨天來個總團的領導,掛的。”

恰合謠言,白母厲吼:“總團的哪個領導,男的還是女的,是不是呂處長?”

陳思雨磕磕巴巴:“不是。是個男領導,我不認識。”

白母深吸一口氣,溫聲說:“你不要怕,仔細告訴我他長什麼樣子,是不是大肚皮,眯眯眼,還是個禿頭?”

她形容的是總團的鮑副團,而鮑副團,陳思雨在歌劇團的時候曾風聞過,據說他比較‘照顧’舞蹈隊,躲他,是舞蹈隊姑娘們的默契。

從心理學上來講,當白母開始這樣形容的時候,就證明她在懷疑鮑副團了。

如果鮑副團是冤枉的,他可以清者自清,但現在,陳思雨必須給白母加個碼:“我沒關注過來人長啥樣兒,但他走了以後,我掃了好多煙蒂……”

白母厲聲說:“你也就這點出息,煙蒂呢,我看看。”

煙蒂就在簸箕裡,十幾個,清一色的,全是中華。

中華是每個百貨商店門市部一個月隻供三條的煙,隻有招待所和賓館才有大批量的供應,而糧食局招待所的,白母給了白主任,讓她幫忙倒賣呢。

試問,要不是白主任真送了,誰舍得一口氣抽十幾支?

好嘛,她對小姑子掏心掏肺,有錢一起賺,小姑子卻私下搗鬼陰她。

白母疾步匆匆出門,差點撞上一瘸一拐來上班的趙曉芳。

趙曉芳一個趔趄:“哎呀!”

幸好陳思雨眼疾手快一撈,否則這好容易養好腳的姑娘就又得回家了。

……

但這還遠遠不夠。

首先,白母還沒有笨到當場指證,撕小姑子臉的程度。

再,她肯定會找一個不牽涉到丈夫的舉報理由。

而想讓白家人集體上台挨批,就還得陳思雨來推波助瀾。

此時正值大家陸陸續續來上班,陳思雨卻悄悄溜了出來,一直跟著白母,就見她走到郵局門口後,快速的往郵箱裡丟了一封信,又快速的跑了。

要陳思雨猜得沒錯,那封信就是她寄給思想委員會,舉報小姑子的。

而想讓白主任一家明天就上台挨批,剩下的事就該陳思雨乾了。

先回趟家,喊上軒昂,整理好為胡茵所做的申辯大字報,坐公交車直奔思想委員會。

倆人剛進胡同,軒昂說:“姐你看,馮修正,咦,好臭!”

陳思雨一看,還真是馮修正,一身鋼鐵工人服,站在思想委員會的大門外,帥的跟尊雕塑似的,而他的手下們進進出出,正在挑大糞。

“姐,這家夥可太聰明了,挑糞都會找好地方。”軒昂感慨說。

陳思雨也不得不佩服這位北城第一的名將。

不比虞永健是部隊子弟,心眼耿直,隻會在自家家屬院裡掏,他會表現,專挑思想委員會門口的。

看到陳思雨,馮修正笑:“這不咱的小喜兒,來,坐下歇會兒?”

原身就沒給過他好臉,陳思雨自然也不給,一慣的傲氣淩人,走了。

馮修正熱臉貼了冷炕,一臉尷尬。

方主任案頭舉報信堆積如山,每天光是信件就是個浩大的工程。

看到陳思雨才想起劇本:“要不是你來,我都忙忘了,你的劇本我帶到市思想委給領導們審過了,掏大糞不太雅觀,名字換成《我為祖國學雷鋒》,劇本也得改,掏大糞改成劈柴,倒煤球和打流氓,你們就可以排練了。”

關於新劇本,之所以叫《掏大糞》,是為了惡心那幫小將。

陳思雨所編的,五分鐘的舞蹈就是把各種勞動融入到舞蹈中進行表現的,學雷鋒也恰合主題,她點頭,乖乖巧巧:“好的。”

“男主角的名字要換一下,換成馮修正。”看陳思雨一臉驚訝,方主任解釋說:“我家小海也是首軍院的小將,用虞永健,我有任人唯親之嫌。”

陳思雨心說怪不得馮修正笑的那麼狂野。

但是,當男主的名字改成馮修正,虞永健的十車糞豈不是白掏了?

不過雖替虞永健惋惜,再想想他曾害死胡茵,陳思雨心裡就又平衡了。

就算他的報應吧。

方主任又笑嗬嗬的捧出新戶口本,輕拍:“關於白雲實名舉報你的反應信,我已經接到了,明天就在你們大禮堂召開批評會,不過你不用上台,屆時隻要我拿出戶口簿,你們就清者自清了。”

陳思雨正好把自己做的一大遝剪報式的大字報捧給方主任,並說:“這是我們專門搜集的,我繼母在解放前,於報紙上刊登的各種文章,麻煩主任您到時候也展示一下吧。”

她做的很巧妙,是先把文章粘貼到白紙上,再把白紙,又用漿糊粘貼到了一麵用舊床單剪成的大橫副上,這樣,想展示的時候隻要拉開掛起來就可以了,等展示完,卷起來就可以收走,能夠最大限度的保護稿子。

方主任一看那密密麻麻的文章,聲音都變了:“我以為胡茵頂多寫過幾篇稿子,瞧這篇幅,她的作品都可以出一本書了呀。”

“麻煩方主任為我們費心了。”陳思雨把大字報卷好放到桌子上,示意軒昂先出去,這才要悶聲辦大事。

掏出一封自己寫的舉報信,她說:“主任,有一位善良的女性給了我這封信,說想檢舉白雲白主任,請她明天上台自我揭發,您看看信呢。”

這年頭,你可以公開貼大字報,也可以匿名悄悄貼,可以實名舉報,也可以匿名聲討。

而隻要有人提出來,讓某某上台做自我揭發,那個被點到名的人就必須上。

白雲就是卡著這點要整陳思雨。

陳思雨如今做的,自然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

在外人看來今天是批評會,但於陳思雨姐弟,今天是正名會。

既是正名會,自然要有個嶄新的麵貌。

陳思雨把自己的新衣服改小了一點,給軒昂穿著,而她,則花三元錢又問單位買了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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