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垂下眼,努力說服自己扮演一名甘願獻祭於神的虔誠信徒。
可她做不到。
下意識側過臉,不適地躲避吹拂在麵上的溫熱呼吸,“請您彆這樣。”
天使不以為意,他隻覺得饑餓。
人類受到蛇的誘惑偷食了禁果,因此墮落,被逐出伊甸園。
天使微微顫抖的柔軟身軀,好像聽到了蛇在吐著信,在耳旁低訴咒語般嘶嘶引誘他去摘下不能碰的禁果。
他被引誘了。
“或許,我也該被逐出伊甸園。”
泉水般溫柔的聲音流淌過耳畔,若有似無的碰觸讓唐念擔心自己會因此死去。
第七天是階段性任務的deadle,她沒有複活的機會,一旦在遊戲中死去,現實生活中也會跟著死去。
死在冰冷的病床上,死在呼吸機的氧氣罩下。
她不想死。
她還需要拿到一根黑色羽毛。
掌心傳來一陣刺痛,天使停下動作,嗅到空氣中飄出的血腥氣。
原來是弱小的人類不小心摁到了地上的荊棘。
而她甚至在他反應過來之前,伸手將鮮血染紅的掌心湊到天使麵前,好像虔誠的信徒在為神靈奉獻自己。
“如果您饑餓的話,請您享用。”
如果天使能看見,會發現她眼中沒有任何信仰的痕跡。
“但請留下我的性命,因為,我還想長久的與您相處。”
……
唐念理所當然地被咬了,天使顏色極淡的薄唇印上了掌心的血跡,變得殷紅而帶著怪異的魅惑。
濕潤柔軟的東西挑破了深長的傷口。
他反複勾著傷口的破皮,帶來陣陣尖銳的刺痛,比起進食,更像在懲罰。
唐念發出倒抽冷氣的聲音時,他又會安撫性地用冰涼的唇碰觸她的掌心。
像吻,但又不是。
天使不會親吻,他沒有這種本能。
他遵循暴食的欲望撕咬她的肌膚,放任自己沉浸在食欲當中,去吸食一個可憐人類的血液。他不再像神的造物,而是中世紀怪談中麵容蒼白俊美的吸血鬼。
她的手腕被輕輕握住,溫度冰冷的手指曖昧親昵地磨蹭她手腕內側的肌膚。
像安撫一隻受到驚嚇的貓咪。
不知什麼時候悄然舒張的羽翼好像遮天蔽日的巨傘,遮蔽了她的視線,因受了傷染上了點點殷紅,那些羽毛仍舊雪白一片。
要怎樣才能拿到一根黑色的羽毛?
“彆怕。”
冰冷修長的手指扣住了她的後腦,輕柔地將唐念的腦袋壓到自己懷裡,輕輕撫摸她的長發。
他以為信徒在害怕。
“我隻想嘗嘗,你血液的味道。”
天使帶著好奇心,修長的手包裹著她的手背,垂眸舔舐她的掌心。
唐念縮回手,又被抓回來,肌膚染上紅痕,可憐又脆弱。
“安德莉亞……”
低啞動人的嗓音喊著她遊戲中的名字,一字一頓,“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真實名字是什麼。”
“什麼?”
唐念眼皮跳了一下。
遊戲的體驗感很逼真,但逼真過了一定界限就會讓人感到恐怖,這個遊戲裡不存在於現實世界的生物,好像透過遊戲界麵向另一個世界的她發出提問。
原罪催生出的貪婪食欲,在品嘗過人類血液之後得到了緩解,天使眼中漩渦一般的欲念得到平息,逐漸恢複清澈。
他的氣質漸漸溫和下來,再一次變成了溫柔聖潔又讓人不忍褻瀆的神族。
幾縷銀色發絲像無聲飄落的雪,從肩頭滑落,落到唐柔臉上。
天使伸出一點濡濕的舌尖,舔去唇瓣上的血漬,畫麵讓人眩暈。
天又要亮了。
拱形玻璃外透出水波一般藍色的曦光。
唐念看著他的唇,忽然有了新思路。
食欲,和彆的欲望,殊途同歸。
她一定要拿到黑色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