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唐念的病房升級。
她從羊群的世界來到了牧羊人的世界,住進了如同高級酒店套房一般的特護套房。
外間沙發上,林隅之問從裡間走出的心外科權威專家,“她是什麼病?”
專家說了一係列專業術語,對於沒有學過醫學的人來說,簡而言之便是很嚴重的心臟疾病。
他捕捉到了幾句關鍵詞。
“兩次宣布死亡,但又活了下來。”
“可是活下去的希望不大。”
“無法進行心臟移植手術。”
林隅之站著,麵容隱在明滅的光線中。
女孩躺在病床上。
溫暖的光線和乾淨溫馨的布置,和她曾經擁擠的病房截然不同。
孤獨躺在被褥裡的女孩,虛弱,蒼白。
像株快要折斷的梔子。
怪不得她什麼都不想要。
二十歲,人生剛剛開始的年紀,就已經被下了無數次病危通知書。
對於她來說,已經沒有比生命更重要的存在了。
林隅之一向喜歡以精準的目光評估所有東西。
他的財富,可以被投資的地皮,樓盤能力,新興能源,電子科技,醫療產業,甚至連他自己的婚姻,未來是否娶妻,死後是否捐獻遺體,都被他當作數學題一般理智而客觀的分析計算過。
他無所謂肉欲,沒有情感需求,隻有計算和博弈時會帶來細微的快感,也因此像一台不停運轉的機器,理智的不近人情。
而現在。
送她什麼她會開心?
他竟然認真的思考起這個問題。
對於一個幾乎看不見明天的人。
財富、權利、地位,對她的吸引力幾乎為零。
他的爺爺去世前,去了山上一間靜謐的寺廟。
每日素食焚香,一輩子打拚下來的基業看都不在看一眼,好像到了生命的儘頭,那些浮華外物都不重要了。
唐念早就醒了,一直在等著。
她看著窗戶,好像在看窗外,其實是玻璃窗上可以看見倒影。
精明的商人有時候也很單純。
英俊又心軟的年輕牧羊人盯著她的背影看了很久,最後玻璃窗上的倒影不在,唐念知道他走了。
她臉上的悲傷在這一瞬間消失,黑而潤的眼眸一片空洞。
她不需要關心。
不需要憐憫。
卻需要金錢和足以撼動這座城市的權利。
她不需要沒有用的善意,她要為自己複仇。
在自己的現實世界當中。
唐秋韻來到病房的時候,驚愕的看著唐念,眼中混合了許多想要問的話和複雜的情緒。
這些疑惑在目光落在桌子上時,變成了一句疑問。
“怎麼有蛋糕?誰過生日?”
走進了,看到蛋糕絲絨盒子上的小小logo,聲音都拔高了許多,“這個牌子……誰買的啊,這蛋糕不是用來吃的吧……”
唐念溫聲說,“高中同學送來的,媽媽你吃吧。”
“你不吃嗎?”
唐秋韻拿出手機拍了照。
手在禮物盒的提手上懸著,不打算拆開。
唐念嗯了一聲,“我有術後忌口,不能吃。”
今天沒人過生日。
她看到了升級的病房,看到了昂貴的蛋糕,卻沒看到唐念手背上多了輸液管,沒看到床頭櫃上多出的藥品。
唐秋韻接到一個電話,臉色大變,千百句疑問都憋了回去,將蛋糕整個提走。
唐念躺下。
疲憊的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