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停住腳步,警惕地看著他。
今夜的種種怪力亂神,讓天使看起來極度危險的詭異美感。
他好像不著急,仍舊含笑朝著她的方向,似乎期待她主動靠近。
桌子上不知冷卻了多少天的泡麵和牛奶忽然又重新冒起了嫋嫋的白煙,仿佛他們離開這裡的兩三天都不存在一樣。
不遠處就是充電樁,唐念甚至可以看到自己的手機,破碎的屏幕折射著窗外朦朧暗紅的光。
“你剛剛離開,又沒有跟我告彆呢。”
天使垂著眼睛,縛眼的綢緞在將箴言女神轉生現世的時候就已經摘掉,綿長的眼睛仿佛兩把低垂綿密的羽扇。
神情看起來很憂鬱。
“或許你有苦衷。”
他緩慢的說,語氣溫柔。
唐念皺了皺眉,不知道該怎麼為自己解釋一下。
畢竟對方連台階都給她了。
或許可以再試一次裝柔弱……雖然已經用了很多次,但她確實是個心臟病人不是嗎?
剛要開口,一直沉默的青年也說話了。
“但你之前告訴我,世界上哪有那麼多苦衷。”
這些話很熟悉。
是唐念當時在這片服務中心,坐在桌子前告訴青年的話。
現在,他仍然坐在桌子前,把那些話原封不動的還給她難,“真正在乎你的人,不會不告而彆,她會在離開前認真的和你說再見,而是不留解釋的消失。”
他微微抬起下巴,溫柔的問,“你說對吧。”
唐念的手心裡滲出了冷汗。
莫名的第六感告訴她,如果不在現在解釋點什麼的話,事情恐怕會變得更加嚴重。
可是要說什麼呢?所有拙劣的謊言在天使麵前都無所遁形,他可以辨彆世間一切真假,所以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那個在醫院中快要死去的朋友,並不隻是清清白白的朋友那麼簡單。
他都知道的,所以當初才會提醒她。
然而那些話現在全部變成了對他的諷刺。
他搖頭,柔順的銀白色發絲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搖曳,從肩頭滑下,仿佛傾瀉在黑暗中的一抹月光,“信徒不可以對自己的信仰撒謊。”
他悲憫的降下罪名,“對我撒謊,你有罪。”
聲音傳入聽覺神經的瞬間,唐念脊髓都傳來發麻過電的感覺,欺騙和戲耍天使是極為嚴重的罪責,更何況做在桌子前的,是最接近神的存在。
唐念隻覺得她的喉嚨烈火焚燒一樣乾澀難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離。
她聽到天使又對她說了一次,“來我這裡。”
唐念抬起腳,無法反抗這道溫柔動人的聲音,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沙利葉溫聲細語,“不用怕,坐下。”
她又依言坐下。
當聽到那聲不用怕後,她真的不怕了,心情莫名的安寧平靜,像被風吹出漣漪的湖麵,在風停止時重新變得像光滑的鏡麵一樣。
‘哢嚓’一聲輕響。
牛奶的蓋子被兩根修長纖細的手指直接從瓶口處這段,裂口仿佛刀切一樣平滑。
天使將打開的牛奶遞過來,唐念伸手接住,掌心貼著奶瓶,意識到這瓶牛奶竟然還是熱的。
他又研究了一下泡麵的蓋,抬手捏住一點點邊緣,微微鎖著眉撕開,又將泡麵和叉子推到她麵前。
輕聲評價,“你們人類的食物有些簡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