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瞥向另一端,看到了極為詭異的畫麵。
伴隨著天使輕描淡寫的動作,另一幢燈火通明的大廈正在唐念眼中被擠壓。
身著黑衣的古怪男人仿佛被捏住的蚯蚓一樣化作濃稠黏膩的黑色物質,緩慢壓成扁平細長的模樣,然後就見天使雪白的手指微微向上抬,下一瞬間,漆黑的瀝青狀物質就出現在了自己眼前。
唐念“啊啊啊”了幾聲,往沙利葉背後藏,“你在乾什麼!怎麼把他弄過來了!”
黑乎乎的一團東西還會蠕動,在空氣中仿佛無足的黑色蚯蚓般掙紮扭曲,看起來好惡心。
沙利葉原本隻是因被冒犯而感到不悅,想要碾碎礙眼的東西,這會兒卻覺得人類的反應很有趣。
看來她不喜歡這個醜東西,至少這個認知讓他輕鬆了一點。
他抬起空著的那隻手,精準地捉住唐念的手腕,又將她的五指反握進自己掌心,安撫一樣輕輕地捏了捏。
“你討厭他?”
唐念忙不迭點頭。
就看到天使唇角的笑意更明顯了。
“我也討厭。”
沙利葉的聲音溫柔到仿佛會泅出水,清澈如是山間清泉般,帶著微微共震從懷抱中傳來,撩撥得耳根酥酥麻麻。
唐念沉醉一瞬,卻轉眼在濃稠的黑色物種中看到一雙極為陰沉的眼睛。
這一眼便錯過最佳逃脫的時間,整片天地頃刻間黑了下來。
唐念下意識尋求天使庇護,卻在抬眼的瞬間,發現視線所及之處隻有自己一個人。
整個世界空蕩蕩的,隻剩下純然的黑和月亮的銀白。
她前一刻還在天使懷抱中,這裡應該不是現實空間,那她在哪裡?唐念理智分析,猜測大概是幻境或者被催眠之類的概念。
她幾乎想要抓著自己的頭發尖叫,這些非人類為什麼都喜歡搞天黑黑這一套啊?是不把世界搞黑,就配不上他們喪心病狂牛逼哄哄的身份嗎?
普通人的世界就不需要用眼睛了嗎?動不動就把所有東西都搞黑,辛苦的社畜要怎麼工作?黑夜裡玩手機的青年該多麼害怕,該多麼無助?
腦內激情辱罵著,就見粘稠的黑暗出緩慢湧動起高溫沸騰般細密的泡沫,越漲越高越鼓越大,最終變成搖搖晃晃的黑衣人形。
身材瘦長高挑的男人搖搖晃晃的走過來,一貫麵具般的笑容僵死在麵孔上,每走一步,眼睛和嘴角就流出一絲黑色粘稠的流動物質。
看起來,像變質的血液。
“您的身邊有出現了不得了的人物呢,如果主人看見,一定會瘋掉……”
他搖搖欲墜,整個人看起來有種即將死亡的詭異傷重感。
濃重的殺意不加掩飾地傳遞過來。
“可惜,主人看不到。”
唐念聞到了血腥味,有些不同尋常,低頭看去,她的掌心正在流血,絲線般漆黑的物質正順著她的手向上攀爬,稍有不慎就會劃破脆弱的皮膚。
這是她自己的身體。
這個認知幾乎立刻讓她憤怒了起來,理智也跟著燃燒。
可是下一秒,危險的絲線悄然纏上她的脖頸。
殺意濃重,讓唐念瞬間意識到,黑衣男人對自己真的起了殺心。
“主人出了點問題,他的靈魂不在這裡,他醒不過來……”男人眼中浮現出惶恐和恨意,又有著矛盾的茫然。
他摘掉帽子,捂住不斷流血崩壞的疤痕,痛苦地說,“我不知道該怎麼了,現在這裡隻有一具軀殼,主人的靈魂在哪裡?”
火辣辣的感覺從頸側傳來,緊接著便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順著那片皮膚往下流淌。
唐念被迫抬高下巴,看到男人忽然跪倒在地,張大嘴巴向外嘔吐出粘稠漆黑的物質。
他看起來已經是強弩之末。
大概是天使正在摧毀他。
可即便死,也要將她帶到這裡來嗎?值得嗎?
他破碎的話語中帶有一種詭異的瘋癲和冷淡,之前偽裝出的笑容和友好完全消失不見。
唐念察覺出對方是真的對自己起了殺心,脖子上那個絲線可以頃刻間絞死他,大概讓對方還沒有下手的唯一原因,就是認為唐念有可能知道它那個所謂主人的靈魂在哪裡。
可唐念是個人類,生活在科學體係構建出的價值觀下,根本不懂得這些東西的玩法。
“把主人帶給我。”
再抬起頭時,男人臉上隻剩下兩個漆黑流血的洞。
“否則,殺了你。”
他的身體在此刻驟然崩壞,像轟然融化的焦泥。
更多的黑暗從唐念背後湧出。
一瞬間吞沒了她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