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頭抵在他肩上,麵頰貼著她的頸窩,鼻尖快要靠近脖頸上割裂的傷口。
半垂著的睫毛像兩片柔軟的扇子,有種人畜無害的錯覺,安靜得像個天使。
這具充滿迷惑性的美麗皮囊,也讓唐念下意識忘記,現在的他是多麼恐怖強大的存在。
這樣的賽繆爾很軟弱,像一隻不被拯救就會死掉的幼貓。
唐念覺得驚慌,她又不合時宜的開始產生憐憫心,明明自己才是那個弱小的存在。
又疑心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擔心自己脖子上的傷疤會碰到他的鼻尖。
乾涸下等的血液,會玷汙他。
她向後縮了縮,伸手徒勞地按著脖頸,可是破碎的傷口不會自己愈合,她的血統極差自愈,能力太弱。
唐念垂著眼睛思考要不要找安德魯夫人幫她修複一下自己身體,事先卻又一次不經意陷落在塞繆爾緊窄的腰腹上。
襯衣被劃破了,輪廓性感處多了一道劃痕,白嫩的皮肉橫著一道猙獰的裂口,觸目驚心。
一瞬間,說不清是生氣還是酸苦。
唐念憋氣,伸手按住他的額頭,狠不下心推開。
她想問他為什麼。
到底有多喜歡才願意讓對方在自己身上留下傷疤,為什麼要這樣折磨自己?
有些生氣,好像更多的是酸楚。
怎麼不懂得怎麼保護自己呢?
為什麼不能愛自己呢?
為什麼非要給自己找個主人?明明已經那麼強大,明明已經居高臨下俯瞰整個月光城。
為什麼非要那麼卑微的去喜歡一個人?
唐念腦海中像自動播放影片的顯示器,不斷放大重疊反複滾動著那天狂躁抽搐的白裙女性,拿起匕首刺向塞繆爾時的畫麵。
好生氣。
她將臉埋在手心。
少年的頭顱隨著她的動作微微向下滑,發絲柔軟,如同乖巧討好的小貓。
算了。
算她輸給他。
外麵隱約又傳來一些動靜,好像是找人,唐念看到角落裡歡快打轉的黑色絲線,又看了一眼門。
無論如何誰進來了,總歸受傷的不會是他。
現在是個探尋任務的好機會。
手指動了動,唐念躊躇著,緩慢托起少年的下巴。
塞繆爾的精神狀態很明顯有問題。
他的眼睛空洞洞的,好像對外界失去了反應,讓唐念想起自己在醫院時遇到的精神問題患者。
脖頸上纖細漆黑的項圈像吸走了所有光線,在蒼白的皮膚上格外明顯。
項圈的內側雕刻著這個世界的古老複雜的文字,是一個名字,塞繆爾。
當初在那場酒會上救出他時,他的脖子上就帶著這個項圈,這是奴隸的象征,他又沒有任何記憶,這個項圈上的名字就被唐念理所當然地認定為少年的名字。
它就是所謂的封印嗎?
視線向下,是帶有荊棘暗紋的領口。
按著他的肩膀,唐念抬手,一顆一顆輕輕解開他一路扣到喉結的金色紐扣。
做著這個動作,難免有些尷尬,指腹不經意間劃過少年冰涼的肌膚,很滑,很細膩。
讓她生出一種想要退卻的尷尬。
往下掃了一眼,所有旖旎的胡思亂想都煙消雲散了。
隻剩下心驚肉跳。
雕塑一般優美緊致的蒼白身軀上,全是傷痕。
唐念手指抽搐。
眼睛好像不會轉動。
不知過了多久,又合上了他的衣領。
黑暗處湧動的粘稠物質歡快的翻湧著,不知道在高興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