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婭是教廷培養出的聖女,她的地位僅在教皇之下,在人族的城邦中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連各個王國的國王都對她畢恭畢敬。
她一直知道自己身份高貴,而這種認知在進入血族的月光城後被顛覆。
血族與人類之間好像有著不可跨越的鴻溝,他們擁有人類無法想象的力量,容貌俊美而又長壽,他們吸血,把人類當作食物,是淩駕於人類力量之上的狩獵者。
高高在上的聖女在這裡被壓製,被密不透風籠罩的黑暗牽製,絲毫使不出體內的光明之力。
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同類接連死去,卻無能為力,甚至要引頸獻出鮮血,一直視作信仰的光明教廷連遞送進來消息都難如登天。
時間一日拖著一日,死去的人越來越多,眼看黃昏越發昏暗,,黑夜即將征服大地,莉莉婭著急了。
可就在這時,她見到了一個人。
一個她做夢都沒有想過會見到的人。
這座城堡的主人。
他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他麵前,悄無聲息。
莉莉婭早已嚇得渾身顫縮,像被獵鷹釘住的兔子,那些黑暗危險的物質湧動在他身邊,象征著邪惡和地獄的力量。
他修長的手指下拿著幾柄銀質匕首和十字架,眼中略帶嘲諷,那些本用於刺傷黑暗的聖器在他手中像不堪一擊的玩具。
莉莉婭知道,她心中光複光明的希望在這一刻被他輕描淡寫的動作捏得粉碎。
這些教廷千辛萬苦送進來的銀器,絲毫傷不到他。
絕望鋪天蓋地將她淹沒,她幾乎窒息。
卻忽然聽到他聲音平緩,幾乎沒有什麼起伏的說,“這些東西,不要讓她碰,會灼傷她。”
莉莉婭愣住。
以為自己聽錯了。
“聽到了嗎?”
直到他又問。
那雙無機質保濕般暗紫色的眼眸流淌著驚心動魄的冷漠,莉莉婭覺得自己在他眼中可能隻是一隻螻蟻……不,甚至不如螻蟻。
可他在跟螻蟻對話。
“她”是誰?
莉莉婭忽然想到了什麼,詫異的抬眼,張開嘴,聲音卻被吞沒在喉嚨間。
這些銀器,之前都被那個小啞巴拿走了。
可想而知他在說誰。
一瞬間,她的大腦發懵,後背冒出冷汗。
“不要讓她知道,我來找過你。”
俊美如鬼魅的少年留下這句話,身影隱沒在黑暗中。
莉莉婭靠牆跌坐在地,手軟腳軟。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小啞巴是去殺他的,那為什麼還會讓她活著?會讓她每天去他房間裡送東西?
除非……
莉莉婭的不遠處丟著幾柄和他帶走的匕首十字架外形一模一樣的銀白色器具,隻是拿到手上的一瞬間,她就知道這些並非白銀打造。
而更像是鉑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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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繆爾獨自走在偌大的古堡中,見到他的人都會屏息垂頭,畢恭畢敬的站在走廊兩側。
那些黑色的黏膩物質就像跟在他身旁保護主人的狗,在他腳邊湧動。
這樣的路,他來回走過一百多年,在漫長的時間裡漸漸腐朽。
走了就不該回來,回來就不要再走。
他垂眸,看著掌心的匕首。
她躲著他。
她討厭他。
她是光明一派,過來刺殺他的。
她要殺他嗎?
聖水,銀匕首,十字架,這些東西傷不到他。
拙劣得甚至碰不到他的身體,就會寸寸崩壞。
可它們也能殺死他——
如果握著匕首的人,是她的話。
其實根本不用那麼麻煩,如果是她想要他死,那他就死好了。
塞繆爾回到房間,倒在柔軟的被褥中蜷縮著,手心裡緊緊攥著磨平底托的寶石戒指,用力到幾乎嵌進掌心。
她大概已經忘記了,一百多年前,在那個晚宴的泉水旁,她摘下這枚戒指,砸在他醜態畢露的臉上。
隻要不再一次扔下他就好了。
不再一次,消失得無影無蹤,讓他以為她湮滅,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