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瓦納斯空洞的心口軟成一片。
目光落在她唇上,耳尖微微發紅。
尼斯顫了許久,小聲問,“這……這就是你那位朋友嗎?”
春神覺得自己與世隔絕太久,已經對人類這個神秘物種失去了了解。
唐念剛想回頭跟尼斯說話,視線就被希瓦納斯擋住。
“再睡一會兒吧,時間還早。”
唐念看了眼時間,微微蹙起眉,“七點了,我八點多要起床,根本睡不著。”
“你很困,怎麼會睡不著。”
希瓦納斯隻是聲音溫柔地說了一遍。
唐念立即感受到了昏沉,怠倦地閉上眼。
下一刻,希瓦納斯伸手將她抱起來。
“不許跟她說話。”
希瓦納斯開口,聲音裡不摻雜任何感情色彩,眉眼冷淡,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俯視尼斯。
他也是善妒的。
幸虧沒有讓這幅醜陋的麵容落在她眼中。
但嫉妒得渾身都在發痛。
一定是被那個天翼種感染了。
“永遠不準踏足這裡。”
話音出口的一瞬間,周身氣質迅速冷卻。
他揮手,尼斯隻覺得一陣令他恐懼的力量呼嘯而來,眼中的世界急劇拉長。
等終於清醒過來是,已經回到了剛剛那層樓。
巨大的白色羽翼鋪成一片雪作的海洋,六隻寬闊神聖的翅膀幾乎占據大半個平層,填滿視線。
天使坐在崩塌的花藤處,低垂的眼瞼下投射出一片淺淡的陰影。
他看起來有些帶卷,微微揚起清冷的麵容,翼骨上帶著一些細碎的傷痕,正有點點純淨的光從傷口處溢出。
他竟然受傷了。
是被剛剛那個半神傷到的嗎?
“沙利葉大人……”
尼斯聲音顫抖,有些不知所措。
沙利葉很安靜。
失去綢緞綁縛的銀白色雙眼空洞一片,莫名帶著可怕的冷意,忽而嘴唇動了動。
語意不明地問,“你跟她說話了?”
-
唐念早上是被希瓦納斯喚醒的。
他的叫醒方式很溫柔,就靜靜地待在她的床邊,喊過一聲便不再喊了。
唐念總會在他的注視下慢慢醒來,睜開眼,就與他那雙翠綠色的漂亮眼眸對上,一點微薄的起床氣發不出來,她默不作聲地起床洗漱,自己消化的。
希瓦納斯莫名走起了人夫的路子,在廚房準備餐食,高挑的身影和俊美的麵容,與那些被他拿在手裡顯出一絲笨重的,充滿煙火氣息的鍋碗瓢盆格格不入。
唐念吐掉嘴巴裡的牙膏泡沫,來到他身後。
“不用做了。”
希瓦納斯回過頭。
“我今天想吃食堂的烤包子。”唐念避開他的視線,舔舔唇,“還有皮蛋瘦肉粥,香菇雞肉粥,好久沒吃過了。”
他的目光落在唐念的唇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出乎意料的,竟然沒有說彆的,鎮定的轉過身洗手。
耳尖卻是通紅的。
像是回憶起了什麼纏綿悱惻的畫麵。
唐念鬆了口氣。
她說剛剛那番話時莫名有點心虛。
食堂的食物當然比不上希瓦納斯準備的,他那些精細的素食也不知道是怎麼做的,漿果清甜,蔬菜爽口,連燉出來的魚湯都格外鮮美,嘗一口恨不得吞了舌頭。
像罌粟一樣,讓人不知不覺沉迷其中。
唐念不太敢繼續放任自己享受這些神秘物種帶給自己的便利,總覺得有一天,會因這種坐享其成而遭大罪。
在絕對的種族差異之下,唐念實在太弱勢了。
他們隨時都可以離她而去,除了感情之外不會有任何損失。他們的喜歡是唐念能夠與他們建立聯係的唯一紐帶。
這樣的關係太過虛無縹緲,唐念對所謂的情感,信任感很低。大概源自於她的童年,連唯一深刻羈絆的母女之情——這種在常人來看血濃於水的親情關係都不曾保護過她。
唐秋韻從來沒有站在過她這邊過,她也似乎不關心唐念的死活,她隻是有一個這樣的女兒,賦予她生命,然後就不管了。
因此唐念合理懷疑一切以感情為基礎的脆弱關係。
曾經林隅之也說喜歡她,他甚至簽下了捐贈協議要把心臟給她,可他還是消失了。
所以有一天,不管是希瓦納斯還是沙利葉,他們可能都會從自己生命中離開,唐念不能沉淪於他們的愛。
她要時刻保持清醒,哪怕他們不在了,自己還是有自己的生活要過,不至於沒了他們就失去了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