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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地圖的天氣狀況不穩定,上一秒還晴空萬裡,下一刻就烏雲密布。
接連的陰雨使棚戶變得潮濕悶熱,唐念穿著研究員的製服,破破爛爛的,已經有了奇怪的味道。
是貧民窟難民沒錯了。
可偏偏生活在這種破敗環境裡的變異少年乾乾淨淨的模樣,他身上的衣服好像不會變舊,昨天穿的是這件,今天穿的是這件,一直都沒有臟。
唐念悄悄聞過,味道竟然還很清新,有種山泉水的清透與濕潤感。
一直穿一件衣服怎麼會不發臭呢?
唐念有些疑惑了。
她轉頭看向旁邊紅著耳尖任勞任怨的少年。
如果他曾經是人類,後來被感染成了變異者,那麼生前應該是住在這裡的。
……這樣一想就覺得他好可憐。
生前吃不飽穿不暖,在破舊的棚戶區艱難生存,末日到來後又感染了病毒,一直徘徊在這片高度汙染區無法離去。
唐念眼中的少年頓時多了一層淒慘的濾鏡。
好悲傷的故事,拍成電影都可以騙眼淚賺票房的程度。
少年將潮濕的草堆收拾掉,換成層層疊疊的厚毯子,抿起的唇角旁透著清清淺淺的梨渦,絲毫不知道自己被可憐了。
他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不好意思靠近她,照例還會采摘來果子投喂她,這次是無毒無害無副作用的,極少數對人類沒有傷害的東西。
唐念原以為他把自己養起來,肯定有點什麼企圖的,可觀察這麼多天他好像隻是單純養著她,不打算從她身上索取什麼。
末世人吃人,怪物反而在好好地照顧她。
好怪。
原本對這個世界毫無頭緒,整個地圖好像就隻有她和少年兩個活物,直到一天後唐念在門口散步,忽然被草叢裡某個折射著陽光的物件閃到了眼睛。
她隨手撿了根木棍,靠近草叢戳了戳,會蠕動的藤蔓受到了驚嚇一樣如潮水般褪去,隱沒在叢林深處,閃光的金屬物件也終於露出了廬山真麵目。
很像小型飛行器的螺旋槳。
很新的樣子。
唐念拿著木棍在飛行器外置控件上敲了敲,摔得稀碎的屏幕竟然閃起了雪花。
竟然還有殘留的電量,證明這東西是剛掉下來不久。
唐念愣住了,仰頭看著天空,有種身在楚門的荒誕感,直到眼睛酸脹發紅。
她反常的狀態被少年看在眼裡,默不作聲粉飾太平。
該來的總會來的。
不久後,他聽到唐念說,“我果然還是想去有人的地方,貓貓,你知不知道附近哪裡有人?”
他回過頭,瞳色很淡。
唐念指著自己,“像我一樣的人類。”
她想去有人類的地方生活。
她受夠了每天在逼仄潮濕的棚戶裡,吃單一的漿果。
唐念扯掉了身上的毯子,問他,“這些東西是從哪裡拿來的?”
少年似乎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眼神閃躲,拆開包好的果子遞到她手邊。
唐念沒有拿那些漿果,反而執著地捏著毯子,“這個是你不久前帶回來的,是從有人的地方帶回來的嗎?能帶我去嗎?”
見他猶豫,唐念又柔聲喊,““我還需要一些東西,貓貓,好不好?”
兩個單音節,喊得他七葷八素。
少年躲避著她的視線,手指攥在一起。
捏破皮的果肉流淌在白皙的指腹上,染紅了他的指尖。
唐念拉開他的手指,扣住他的掌心,輕輕一扯,他就沒有了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