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血花印(2 / 2)

唇瓣相離,慕容焱沉緩地睜開眼眸,瞳仁像黑漆漆的洞,光照不進去,也沒有任何情緒翻湧出來,整個人顯得清寂又蕭索。

站在一旁的陳漢替主子心疼,他知道那樣的感覺,像是周遭的世界一下子昏暗下來,自己孤苦伶仃地被扔在一處柴草屋裡,門窗緊閉,透不進一絲光亮,

隻剩無助。

當年,主子給了他光,給了他活著的希望。

而主子的希望,就是她。

“慕容焱~”

又一句低聲的呢喃。

這一次,兩個人都聽見了,是顧鳶在喚他。

“我在,我在這!”他的眼中終於有了一絲光亮,被風雪壓滅的星火,重又燃起跳動的火焰。

慕容焱抓住她的手,沒有預想的溫情與柔軟,反而是顧鳶,用力揮舞和緊繃著身軀,似是用儘全身的力氣吼道,“慕容焱,快走!”“慕容焱,不要去——!”

“好,我答應你。冷靜下來,沒事了,沒事了。”慕容焱使勁抓住顧鳶劇烈晃動的手,巨大的夢魘似是已經將顧鳶吞噬,顧鳶整個身體劇烈地扭動,像遭受了巨大的束縛,耗儘所有力氣掙脫。

力氣之大,慕容焱都無法絕對控製住她。

胸前的傷口由於扯動,滲出的血跡染紅了繃帶。

“快去叫太醫。”慕容焱吼醒愣在原地的陳漢。

陳漢這才猛然朝外跑去。

顧鳶整個人被慕容焱緊緊圈住,嘴裡重複著那兩句話,“慕容焱,快走!”“慕容焱,不要去——!”

“我沒事,我沒事,顧鳶,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我沒事!”慕容焱嗓音一層高過一層,

兩人的嗓音交織在一起,老遠聽著,似是兩人在激烈地爭吵,字音因為過分激蕩的情緒發顫,模糊得無法聽清。

兩人四手交織相握,慕容焱幾乎用草原上摔跤鎖人的方式纏住她,任他如何試圖叫醒她都無濟於事。

“我沒事顧鳶,我不會有事。我不走,我再也不會離開你。”

“慕容焱,你在哪兒!慕容焱,不要……唔。”顧鳶的字音被慕容焱吃進嘴裡,

夢魘中,還是那片斷臂殘骸的戰場,那裡沒了兒子,她一眼看到了慕容焱,馬蹄如雷,塵土飛揚,濃烈的血腥味彌漫,慕容焱手持長槍,接連跳落兩名士兵,卻在他的身後,重生前一刻那場巨大的箭雨頃天蓋地而來,

護不住的無力感再次襲來。

隻是這次,一團火焰騰空而起,瞬時將漫天箭雨消融,慕容焱坐在馬背上,遙遙與她對視,眼中滿是熊熊火光。

耀眼而炫目。

“慕容焱~”清亮的嗓音含在嘴裡,通過唇間輕微的顫動傳來,

慕容焱神色微動,垂眸看向身下之人,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正一動不動看他,因為籠罩著淡淡的愁思而分外楚楚惹人憐。

“你醒了!”慕容焱眼底閃過一抹亮意,立即放開了她。

此時的慕容焱臉色蒼白如紙,嘴唇乾裂,如同冬日的湖麵,凝結著一層薄薄的寒霜,眉宇間昔日的神采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疲怠和無力,落在顧鳶眼中,分外心疼。

她借著慕容焱的力,撐起頹敗的身軀,半靠在枕上,“慕容焱,為了這幅身體,你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不值得。”

“我願意,就值得。”

他的嗓音很輕,卻異常堅定。

這一刻,真相粘在唇邊,忍不住脫口而出,最終還是被她咽了下去。

可慕容焱好似還在等她的回應,顧鳶垂著眸看著空蕩蕩的藥碗,思緒紛飛,溢出碗碟。

幸而此時陳漢帶著太醫接踵而至,聞訊而來的還有一屋子人,瞬時將剛才的尷尬一掃而空。

太醫忙著把脈寫方子,忙著為她檢查和重新包紮深可見骨的傷口,忙著向官家皇後陳述太子撿回來一條命的事實,顧鳶靜靜躺在床上,此時倒成了個局外人,他們關心顧鳶的法子,隻是從太醫口中得知太子死不了。

是太子,而不是她。

皇後仍是那樣抹著眼淚,說著的話,官家投來微微讚許的目光,大皇子他們則滿是失望的憎惡。

半分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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