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一片血色的紅裡醒來。
“今日可有人過來探望?”他唇色乾癟,氣若遊絲地吐出第一句話,就是盼著顧鳶。
李忠拱手應對,“有的。”
慕容霄眸中驟然湧動一股希望,他有些急迫地向著殿門望去,嘴角已經帶了些笑意,如若顧鳶來了,豈不是說明……
可甚至他還沒來得及想明白後麵的假設,他便聽見李忠說道,“四皇子來過,他請了旨意,過幾日他大婚,那日您可以不用禁足,前往參加婚禮。”
真是天大的恩典。
慕容霄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他想要父皇的旨意,什麼時候需要他求了。
他不死心,繼續追問,“沒有彆人嗎?哪怕是送來了什麼東西?是不是被你沒了!”
李忠倉皇跪倒在地,反駁道,“旁的的的確確沒有了,奴才一直呆在這裡,半刻都沒離開,沒有第二人來,倒是,倒是……”
“倒是什麼?”慕容霄剛剛冰窖的心又恍若回暖了些,他立即扯住李忠的衣領。
李忠咽了口唾液,顫顫巍巍地道,“倒是二皇子送來一個藥瓶。”
看著李忠捧過來的那個紅色的小藥瓶,攥在手裡如同燒紅的炭,五臟六腑都灼了起來,他惡狠狠地把藥瓶扔了出去,
直到看著藥瓶咕嚕嚕滾到寢殿門口,他輕“嗬”了起來,
都可以嘲笑他,
他如今真是低賤到了泥土裡。
他還在期待什麼?
他還有什麼資格期待!
慕容霄輕輕閉上眼,理智和心中那股難以自抑的欲望在瘋狂撕扯。
在這短暫的清醒瞬間,他恍若完成了對自己自以為是的審判,一層層枷鎖順著他的思緒銬上他的靈魂,將他拖下無間地獄,
在那裡受著永無休止的酷刑。
他再次緩緩地閉上雙眼,似是腦海中的那束光徹底斬斷,恍若被顧鳶遺棄在條凳上那一刻一般,徹底放棄了自己。
在這一瞬,好像唯有他放棄自己,才能阻止夢裡一切的發生。
隨著一聲驚呼,東宮瞬間又慌亂了起來,剛剛醒來的太子,不知為何,又昏迷了過去。
慕容霄癱在雙側的手攥得越來越緊,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眉宇間滿是痛苦。
仿若烈火煎熬。
*
這幾日慕容霄昏昏醒醒,春暉殿忙得腳不沾地,院正把脈也看不出端倪,官家問起,他沉吟片刻,吞吞吐吐著,“太子殿下心已死,無求生欲望,臣也沒甚辦法。”
“沒有求生欲!”隆慶帝倒不憂心,冷笑道,“他死不了。”
死了,太子之位和皇位,一個都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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