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炎夏?炎夏?”新來的同事高杉杉在叫她。
“啊?”炎夏從思索中回到現實,這才發現她在打飯的窗口乾站了半晌了。
“你……是不是被刺激到了?沒事吧?”高杉杉關心地問。現在,也就隻有這個新來的同事還會關心一下炎夏了。
“哦,我沒事兒的。”炎夏語氣輕輕地說。她知道高杉杉指的是今天雷小姐又當眾批評責罵了她那件事。
高杉杉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炎夏。很明顯,她對上午發生的事還心有餘悸,生怕炎夏會想不開,直接走人了事,這樣能幫她的人可就又少了一個。她才剛來沒幾天,正是需要人帶的時候呢。
當時雷小姐震怒的樣子真可怕,完全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這就是你乾的事?你來給我說說,是怎麼能犯這種低級的錯誤的?從來沒有一個人弄錯過,偏偏你弄錯了,該說你智商低,還是人傻?啊?!”
“彆說什麼合作方的事!你能控製得了彆人怎麼做?那你還真厲害了。咱們要做的是從自己這兒把出錯的可能性都切斷,哦,他說沒問題你就相信了,檢查一遍之後就不管對方做了什麼改動了?那你去那邊工作好了,還在我底下做什麼?”
“複核三遍!複核三遍!沒有三遍以上的東西不要送到我這兒!浪費我的時間就算了,自己不專業自己還不知道多學著點嗎?”
“你到底懂不懂?明不明白我在說什麼?還名牌大學的研究生呢,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實在不行趕緊進廠打工吧!”
雷小姐一邊責罵,一邊敲著桌子,把那薄薄的桌板敲得咚咚作響。她反反複複罵了半個小時,彆的同事都離得遠遠地坐著,裝作萬分聚精會神地在工作的樣子,一個眼神都不敢瞥過來,而炎夏則乾站著,沐浴在這片責罵之雨中,低著頭不言語。
在這兒工作了這許久,炎夏早想明白了,在那種情形下,任何解釋都是無用的。人家就是故意找你的錯,故意壓製否定你,事事都看你不順眼,你說什麼人家都不會聽的。
其實如果有人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在雷小姐慷慨激昂的罵聲中,炎夏偶爾會露出委屈難受的表情,但大多數時候其實都在走神兒。
被罵的當時,炎夏正想著那扇門的事兒,恍惚間聽見雷小姐變換了那麼多說辭,甚至都有點兒佩服她的語言天賦了。一個人,是怎麼能搜集到那麼多不重複的難聽話的?
說起來,雷小姐的針對炎夏早就習慣了,既然知道對方針對,若是還因為她的話而苛責自己,那就太傻了。
先不說個彆領導的管理方法就是靠打壓,就單純說雷小姐消停一陣子又突然找茬這件事,怎麼應對?沒什麼應對方法。對不喜歡你的人,你做什麼都是錯的。但生而為人,不管彆人怎麼否定,環境怎麼否定,都要好好愛自己,肯定自己。
炎夏當然是一名合格的鬥士,她的內核經過千錘百煉的試煉,無論處於何種狀況,她都堅守著自己的行事準則,即便汙濁的下層世界帶給她的都是傷痕,即便她時刻在燃燒著自己的生命,她也要燦爛而熱烈地去戰鬥,無需他人讚同或否定。鬥士從不會因為他人的觀點如何而喪失戰鬥之魂。
高杉杉是才來幾天,業務都還沒熟悉,也從沒見過雷小姐那樣,因而有些被嚇到了。
吃午飯時,高杉杉總是觀察炎夏的反應,見她真的沒事兒人一樣,才正常和她聊天。
“大家都在打聽裁員的事兒,誒,這我才剛來,怎麼就這樣兒了?”
“這事擔心也沒用。”炎夏回答。
“萬一出現在裁員名單上可怎麼辦呀?你一點兒都不擔心嗎?”高杉杉頗為驚奇,照她看,雷小姐對炎夏可沒什麼善心可發,炎夏上名單是極有可能的。
“那個,你知道咱們這附近哪兒有那種葉子很大,層層疊疊,長得很繁茂的植物嗎?”炎夏突然問。
“啊?”高杉杉沒頭沒腦。“你說的是琴葉榕嗎?它的葉子有點發硬。那種很常見啊,我在三樓的會議室裡就見過呢。”
*
“竟然在這裡……”炎夏低著頭,用手反複揉捏著自己的下巴。
會議室沒開燈,但炎夏卻準確地發現了她的目標——那扇門。它突兀地浮現在會議室門後的牆上,在炎夏看來就像是這間會議室同時存在兩扇挨著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