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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瀾……你瘦了好多。”炎夏幾乎是一眼就辨彆出了姐姐的變化。“讓我看看你的傷。”她拉著清瀾的衣袖,想檢查一下,但隨即意識到周圍還有其他人在。
“我的傷先不忙。”清瀾四處張望了一下,確保附近沒有危險,才接著說:“你們剛出來,還不知道這外頭的情況。”
一旁的祈風見到於落玉出來,眼神中也是欣喜中摻雜著複雜。高興的是,人好模好樣地離開了輪回錄,難過的是,現下的世道確也沒比輪回錄之內好多少。
“咱們先找個僻靜的地方,落玉和炎夏也好歇歇精神。”祈風建議道。她的眼角殘留著連日來的辛苦,在連軸轉的逃亡和攻擊中,一對眼眶漸漸變深變紅,整個人顯得疲憊極了。
“那……那個該怎麼辦?”澄木看著不遠處那片複原磚。就算三個人輪流攻擊,這些磚也還是毫無破損的跡象,總是孜孜不倦地一遍又一遍愈合起來。是祈風用了風元素之力將鉤索拋入上層,三人才從這個狹窄的入口通行的。到了上層,清瀾和澄木又合力將一塊巨石塞到了複原轉之中,這才保下了這個出入口。
“無妨,應當還能撐一段時間。”清瀾打量著巨石之上附著的元素力說。如今上層世界和中層世界之間的通道絕大多數均已被關閉,這個小小的口子,也許是為數不多的幾個之一了。
彼時,這裡的黎明還未到來。四合的深黛之中,一行人放輕了腳步。上層世界依然是死亡使徒的地盤,隻是數量比中層要少一些,他們仍需萬分小心。
待走到了那無比靜謐的幽夜深處,清瀾就此停住了身。“相信你們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了,對吧?”
“沒錯。”炎夏回憶起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曆,覺得像是陷入了一場深沉的噩夢。“輪回錄本是讓鬥士重拾精神能量的存在,但在那裡,我們所經曆的,似乎是一個反向的極端。毫無準備的失去、突發的急轉直下的變故、不斷排斥我的本性卻又想以自身的熱度融化我的環境,還有很多很多……”
“雖然不知道你們具體都經曆了什麼,但我想,那不會很好受。”清瀾又一次看著炎夏。站在清瀾眼前的的這個妹妹,是從那麼多挫敗和困苦之中走出來的全新的一個人了。
於落玉這時也終於撥開了腦海中的迷霧。“對!雖然我一直都隻停留在一個觀光站,朝夕相處的對象隻有父母和同學……正常來說,父母雖然受限於自身的一些條件,會以自己的方式愛孩子,但大多數時候還是會令孩子感覺到自己是被關心著的,不像在裡麵時,我隻能感知到壓抑和控製。”
祈風聽到這,也不由得用憐惜的目光看著曾經最好的同伴。
“嗯。”清瀾點點頭。“一開始我隻是察覺到了你的狀態不對勁,急於想和你取得聯係,後來我得知了輪回輪在過去的幾千年裡其實早已存在反轉和同化機製,再加上中層世界和下層世界所發生的變化……”清瀾雖然對炎夏抱有十分的信心,但說實話,現在看到好生生的妹妹站在眼前,她也有點快要抑製不住自己的淚光了。
“也就是說,如果我們沒能及時出來,今後就會一直留在錄內?”於落玉驚詫萬分。此刻,他既慶幸又後怕。他知道,若不是炎夏動手幫了他,他可能再也無法和祈風相聚了。
“恐怕是這樣。而且,越到後麵,同化的力量估計也會更強,錄內的環境就會更加惡劣,叫人不好掙脫,”清瀾話音沉重。“輪回錄運轉異常,使者們禁止我們遠程探望,就連進入上層世界也越來越難了,所有入口都被層層盤查,我也是靠這個鏡子,才能聯係上你們。不過……其他的鬥士也許就沒那麼幸運了……”
所有人都默契地沉默了片刻。遠處的天幕逐漸顯示出幾許青灰,這夜,倔強地保留著最後的殘渣。
“到底發生了什麼?”於落玉不解地問。也許,還有一點憤怒。
“我們也不確定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祈風無奈地搖搖頭。“在我的印象中,最先變化的是下層世界。隨著熵濃度的增加,魅影數量激增,力量愈強,鬥士們執行起任務更加艱難了。接著變化的是中層世界,所有的傷者都難以得到有效治療,清瀾的舊傷甚至拿不到一瓶像樣的藥水,鬥士們都在默默地硬撐。新鬥士不再出生,取而代之的是欲將鬥士殺之而後快的死亡使徒,而使者們,對此視若無睹。”
“不,與其說他們是視若無睹,還不如說他們是使徒們的幫凶!”澄木憤慨萬分。她實在難以忘記那些同伴們在風電索魂球的電擊之下所露出的痛苦神情。即使鬥士們沒在使徒的血洗下死去,也會在那種難熬的痛苦中被驅趕到下層,而那裡……
“澄木是最近才返回中層世界的,據她所說,現在的下層世界已經變身為所有鬥士的人間地獄。”清瀾接著說。
“不知為何,人們開始發現熵減鬥士的存在,人們開始驚慌尖叫,開始憤怒反對。魅影的力量在肉眼可見的增強,鬥士們隻能在喊打聲中艱難地戰鬥。瘋狂的人群不僅阻礙著鬥士,影響鬥士實力的發揮,更是直接對鬥士造成了傷害,導致後者死傷無數……”儘管澄木不願回憶起一絲一毫那些經曆,但每當午夜夢回,它們卻總是侵蝕著她的心臟。越不敢想,越是荼毒。
空蕩蕩的中層世界,煉獄一般的下層世界,斷絕交通的上層世界,吞噬一切的輪回錄。世界的畫卷就這樣突兀地被平鋪在眼前,失去了遠觀的朦朧之美,露出了原本猙獰的麵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