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至少在炎夏的生命中,她並不能同情於任何一個人類。人類是什麼?這不是她要思考的問題。人類有著怎樣的特性,過著怎樣的生活?這便更是個難以說清楚的問題了。
但現在,不得不說,她被動地擁有了新的理解。
這就是成為人類的感覺嗎?前一步風光無限,後一步卻能跌墜穀底,昨夜還是聚光燈下閃耀的新星,天明卻成了人人厭棄低到地底的塵埃。
這就是生而為人必須的經曆嗎?明明人就在那裡安靜坐著,沒有任何舉動,驚愕卻能從天而降,精準地砸在這個人身上。不得不麵對的意外和難過總是不知道哪個先到,一波三折隻當是尋常之事罷了。
做一個人,隨時會失去。失去健康,你便是病了;失去親人,你便是要曆那生離死彆;失去機會,你便有吃不儘的閉門羹,咽不完的殘羹冷炙、冰雨熱淚;失去財富、失去安全、失去生機,失去總是沒完沒了……但獨獨不能失去的就是信念,因為失了它,再多活一秒鐘,都是煎熬。
人類的命運何其殘酷,但卻又偏偏充滿著離奇的轉折。人的心臟是一片湖水,而命運要做的就是不斷往裡扔大大小小的石頭,激起波濤起伏。有些時候那些石頭叫做家長裡短,有些時候它們則又稱為愛恨情仇,有時那石頭扔得太深,直叫人疼痛難當,有時候卻又太頻繁,叫人實在麻木了。
很想得到的時候得不到,苦苦追求,怎樣都得不到,抓心撓肝。當你淡了,膩了,無所謂了,那些東西卻又突然被捧到了眼前,恍如在夢中似的。
很想解脫的時候做不到,插翅也難逃,但你就那麼在泥沼中攤開自己玩兒一會兒,卻也能發現意外的大門正隱藏在某處。
炎夏想,或許魅影的出現並非全是人類自產的惡果。麵對以上的種種,就連心性最為堅韌的鬥士都難免受到影響,更彆提普通的人類了。想不通的事情、發泄不出去的怨恨、脫離不開的環境……都是魅影的塑造者。即便魅影是出於單純的人性之惡,但若是能有機會改變,說不定也不至發展到毀滅的結局。
“清瀾,你說,我們是不是從來就沒好好了解過人類?”站在輪回錄之外,炎夏心緒激蕩。
“……怎麼這樣問?”清瀾很想讀懂妹妹臉上突如其來的凝重。
“沒什麼。我隻是覺得,奮戰了那麼多年,但對魅影的產生者毫不了解,這是一種失職。”炎夏回答。風輕輕吹來,送來了空之鐘悠遠的吟唱,在這個初生的世界,她生出了想要改變未來的想法。
清瀾垂下眼睫,儘量不讓舊日的傷痛侵蝕到現在,儘管一切崩壞仍像在眼前一般清晰。“確實……不了解人性,隻消滅魅影,等到熵濃度過高就讓庫型鬥士不斷吸收,鬥士們始終徒勞無功,僅僅是在挽救世界崩頹的腳步,結果……必然還是重複毀滅重生,毀滅又新生的輪回。”
“我們是幸運的,能活下來真的不容易。”炎夏直到現在還心有餘悸。勇敢的她也曾天不怕地不怕,但……“但看看那些還沒孕育完成的鬥士,真的不想他們再走一次我們的老路。睜開眼就沒有選擇,隻能在時代的洪流中被裹挾著奔向滅亡。”
“你想做什麼?”炎夏眼中的深邃如無儘星空,清瀾想要觸碰,卻怕自己過於魯莽,因此她有些小心翼翼的。
炎夏定定地望著化生池的方向。她的心好像又熱烈了起來,砰砰地叫囂著,要打開新世界的大門。
……
“你們終於回來了!”可爾和漣月見二人安好無事,皆熱情地迎接她們。
“看起來一切都很順利?”漣月拉著清瀾,看她精神飽滿的樣子,輪回錄裡應當是沒有危險了!
“嗯,裡麵已經恢複了原本的秩序。使者的深眠,很有可能是將力量用在了這兒。最後一批進入的鬥士們,除去那些熬不住消散了的,其餘的也都算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永居在其中了。”清瀾回答,接著又問:“你們這裡怎麼樣?”
可爾迫不及待地回答:“如你所見,一點水花都沒有,除了彼此,甚至沒彆的人可以交談,真是無聊透頂了呢!”
漣月笑著抓了一把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