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王總的視線明晃晃地落在自己身上，隻好避重就輕地作答：“王總，你曉得的，我老媽子跟了我過來羊城，我回家裡吃飯的日子多，一年到頭，沒吃過幾回飯堂。”
王總視線往右挪了挪：“老譚，你聽說沒？”
譚清腰杆往前俯了俯，謹慎地回答：“王總，據我們後勤部幾個工友的工作反饋，確實偶爾會收到夥計們的一些意見，我們都會收集起來，定期交到飯堂那邊的，飯堂也承諾會改進起來。”
王總抽了口氣，臉色嚴厲了幾分：“我去飯堂走了兩回，這大中午的，就餐率一半都不到，我很好奇，人都跑哪去了？就逮了幾個夥計來問，一問才知道，人都跑外頭去吃了，嫌這裡的飯菜敷衍了事，難吃，選擇少，要不是舍不得多花錢，也不進來飯堂吃。”
譚清後背一僵，推了推眼鏡，飛快地解釋道：“夥計們天天都在一處地方吃飯，估計是吃膩味了，回頭我就去跟飯堂的負責人提個建議，讓他們菜單換勤快些。”
李子方表麵上不動聲色，心裡已經把邊上這人模狗樣的偽君子罵了個遍。
華嘉建築每個月批下來夥食的經費可不少，而飯堂的供應商又是這狗腿子負責談下來，飯菜做成這樣，中間多少油水進他的口袋不得而知，最終有多少能落到夥計們的肚子裡的也不言而喻，居然還敢睜著眼說瞎話。
“這夥食的問題，得重視起來，彆傳出去，同行都嘲笑我們華嘉，連一碗好飯都給不了自己的夥計吃。”
王總把燃剩半根的煙摁熄在水晶煙灰缸裡，俯身撐到辦公桌上：“我有個想法，這供應商來來回回還是改進不了，就換掉，要麼索性把飯堂直接給取消了，換成補貼，真金白銀發到夥計手上。你倆有什麼看法？”
王總緩緩把話說完，目光卻咬著李子方不放。
可李子方還沒來得及開口，邊上的譚清就急匆匆地開腔——
“王總，這供應商跟咱們合作好些年頭了，說換就換，怕是人家也會說怎麼公司不厚道。”
王總眼裡閃過厲色，語氣卻還是一派溫和：“咱們隻是合作，又不給他們養老，乾得不行就換掉唄。”
譚清被明朝暗諷地訓了一頓，額上冷汗涔涔，吞吐著還想挽回。
聽到這裡，李子方也明白過來這場談話的用意了，思索了片刻，正色道：“這事跟夥計們自身息息相關，我想，要不把決定權交回夥計自己手裡，讓他們自己做選擇。”
王總幾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嗯，小李說得沒錯，那這樣，老譚，你回去安排搞個民意調研，聽聽大夥自己的想法。”
譚清低低吸了幾口氣，認命地點頭道：“行，這事，我回去就安排起來。”
定了方案，李子方放下翹起的二郎腿，準備起身離開，不料王總突然發話把自己叫住，於是重新坐了回去。
譚清見狀，獨自起身出去，臨行前，冷冷地斜了邊上的李子方一眼。
王總瞥了眼窗戶，見譚清消失在樓梯口，才換了個和緩的語氣：“這事情，你曉得怎麼做了吧？”
李子方頷首：“曉得。”
“這姓譚的，之前跟老霍撈了不少油水，在我眼皮底下還敢明目張膽，趁著這回，清理清理，也好給工地這些辛苦乾活的兄弟們一個交代。”
“你放心，事關自身的利益，兄弟們曉得怎麼選的。”李子方給他一顆定心丸。
王總神色一鬆，重新靠回大班椅上：“我不在這幾周，工地沒出什麼狀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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