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程彥自小便如小太陽一般, 帶給身邊人溫暖與光亮,可惜她的溫暖,從來不屬於他。
她會與李承瑛放肆玩鬨,會與李承瑾安靜飲茶看書, 獨獨與他交流甚少。
他時常想,若是程彥待他好一點,再好一點, 他與程彥, 會不會不再是這個結局。
畢竟她是那麼美好的一個人,曾照亮過他的世界。
可惜沒有。
程彥一直對他淡淡的,他不甘過,憤怒過, 甚至試圖激怒過她, 可她還是如此, 對他不鹹不淡, 不冷不熱。
他平靜接受這個結局。
李承璋垂眸,斂去眸中晦暗不明目光。
李承瑛算什麼東西?
他都得不到的東西,旁人更沒資格去擁有。
李承璋道:“一切便拜托太傅了。”
“待大事定矣, 孤必將太傅尊為相父。”
崔莘海呼吸微緊。
相父,那便是天子的義父了, 大夏立國百年, 也隻出了一位。
他幾乎能夠看得到,日後崔家權傾天下的無尚尊榮。
崔莘海心中大喜,可轉念一想, 李承璋素來是個有主意的人,怎會輕易將他尊為相父?
此話多是李承璋為了讓他放鬆警惕說的。
崔莘海微抬眉,餘光打量李承璋。
與程彥退婚後,李承璋的太子之位雖然沒有被廢,可也與被廢沒甚區彆了。
李泓有意冷落李承璋,李承璋的宮殿門可羅雀,極為清冷,若非他時常來走動,隻怕這殿裡的宮女內侍也不大儘心了。
李承璋沒有強勢的母族作為依靠,這般落魄,除了依賴他,沒有任何辦法。
此時向他許諾,雖有拉攏人心,讓他儘心做事的嫌疑,可也是李承璋唯一能做的了。
一個沒有靠山,又被天子厭棄的皇子,翻不出什麼水花了。
崔莘海心中大定,隻與李承璋商議長公主走後的華京部署事宜。
李承璋皆聽崔莘海的安排,崔莘海心中更是自得。
一切議定,崔莘海離開宮殿。
日頭西斜,夕陽如殘血,李承璋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嘲諷冷笑。
.......
很快到了丁太後的壽辰。
雖是夏末,可天氣仍是熱的,宮人們為了討丁太後的歡心,穿著厚厚的衣服舞龍舞獅。
丁太後看了,又是歡喜又是心疼,讓身邊的宮女重賞台上表演的人。
宴席一直持續到晚上,丁太後養尊處優多年,精神頭足,仍是興致勃勃拉著程彥看台上的節目。
程彥熬不住,打了個哈欠,準備尋個借口離席。
李泓突然站了起來,笑著道:“今日趁著母後高興,朕宣布一件事情。”
程彥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種時候,有什麼值得舅舅這般大張旗鼓宣布的?
多是舅舅不願再等李斯年算的好日子,決定提前給她和李承瑛賜婚了。
程彥心中暗道不好,忙低聲問紫蘇:“薛妃還要多久生產?”
紫蘇沉思片刻,道:“算一算時間,也就今晚了。”
程彥看了一眼天色。
夜色已經很晚了,她需要拖到薛妃發動的時候。
程彥給李承瑛使眼色。
李承瑛行事不羈,最愛逗趣,常常幾句話讓人跟著他的思路走,由他來拖舅舅最好不過了。
偏李承瑛這會兒忙著在程伯安身邊,根本不曾留意到她的眼色。
程彥:“.......”
該死的李承瑛,永遠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李泓讓貼身內侍回去取東西,隻待取完東西,便要宣布賜婚。
程彥一邊在心裡罵李承瑛,一邊揉著眉心想法子。
片刻後,程彥道:“拿把剪刀過來。”
綠蘿道:“翁主要剪刀做什麼?”
紫蘇心細,看了一眼程彥烏黑如瀑的長發,眼底有些惋惜,拉了拉綠蘿,讓她彆再追問。
不一會兒,忍冬將裹著綢布的剪刀取了來,偷偷塞給程彥。
程彥看了看剪刀。
是把鋒利的,一剪子下去,能剪斷她大半的頭發。
李泓笑道:“若沒有姐姐,也就沒有今日的朕,朕在登基那日說過,天下與姐姐共坐,阿彥是姐姐唯一的女兒,更是朕的心肝,她的婚事,是朕如今最懸心不下的事情。”
程彥聽到這,有些欲哭無淚。
她很承舅舅的情,但也真的不需要舅舅的這種關心。
她無數次向舅舅說過,她對李承瑛隻是兄妹之情,並無半點男女之心,舅舅答應得極好,卻從來不聽。
一來覺得她下嫁天家以外的人太委屈,二麼,便是女主之禍。
同為女主之禍的嫌疑人,謝詩蘊被舅舅下令殺了,而她,卻隻是被賜婚皇子。
舅舅此舉,便是默認了她縱為真正的女主之禍,他也不會殺她,甚至還隱隱幫她一把——從皇後登基的難度,比翁主登基的難度小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