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歇了這種心思,我所知道的,可不止這一點。”
李夜城眼睛輕眯,片刻後,一撩衣擺,向淩虛子閉關的地方重重磕了三個頭,冷聲道:“此事我不謝你,隻謝淩虛子培養了一個好徒弟。”
“隻可惜,學了他一身本領,卻沒學會他的一身正氣。”
磕完頭,李夜城起身,拂去衣上雪花,轉身大步離去。
李斯年輕笑:“愚不可及。”
身居高位者才能保持一身正氣,在黑暗中掙紮求生的人,隻能心術不正,滿心算計。
........
李夜城回到程彥宮殿,向程彥辭行。
程彥送李夜城出城,發現李夜城騎的馬是許裳送的,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李夜城便把許裳送馬時說的話告訴程彥。
程彥深深地看著李夜城。
她知道她這位兄長是位鋼鐵大直男,但沒有想到竟然能直到這種程度。
程彥道:“哥,你若在邊關立下戰功,莫忘了給裳姐姐去信。”
李夜城點頭道:“這是自然,這匹馬是她送的,我的戰功也有她一份。”
程彥:“.......”
行吧,知道寫信總比啥也不懂強,感情總是慢慢培養的。
裳姐姐那般好,她這位兄長總有一天會發現的。
程彥歎了口氣,道:“多寫幾封。”
“我在清河郡的事情,裳姐姐時常跟我提起塞外風光,可惜她養在深閨,不能遠行。你在信中細細描述那邊的環境,也算解了她的一個心願。”
李夜城滿口應下。
程彥送走了李夜城,回到自己宮殿。
老黃門送來今日的奏折,程彥看了幾本,便扔在案上。
邊關戰事不利,丞相楊奇文建議李泓恢複募兵製,以此增強夏軍的戰鬥力。
程彥連罵幾句老狐狸。
如今大夏的將士多是服兵役,從各個地方選□□的,輪流在邊關駐守征戰。
這種製度正常情況下是沒有任何問題的,能夠支撐大夏軍力調署運轉,可十幾年前謝元坑害十萬將士戰死邊關,葬送大夏無數精英,直接導致大夏武將後繼無人,世家越發權重,若是太平時期,這種事情還能慢慢處理,可現在北狄壓境,戰事膠著,大夏的兵力便有些捉襟見肘了。
募兵製雖能解決這種問題,可募兵製增加國政稅務,且對土地破壞嚴重,長此以往,隻會讓世家豪強越發坐大,不到萬不得以,絕對不能實行募兵製。
之前不是沒有心懷鬼胎的世家們提過募兵製,但都被李淑駁了回去,此時楊奇文重提募兵製,便是趁著李淑征戰不利,有意落井下石,為自己家族謀利了。
程彥問老黃門:“舅舅態度如何?”
老黃門斟酌道:“陛下說,長公主不允募兵製,自有長公主的道理,可現在戰事吃緊,楊丞相的話也頗為在理。”
“陛下拿不定主意,這才叫老奴把折子給翁主送過來,讓翁主決斷。”
“此事我知道了。”
程彥道:“先將這個折子放一放,等這月母親的軍報來了,再做定奪。”
老黃門點頭稱是,將楊奇文的折子壓在最下麵。
........
時光匆匆如流水,很快又到了除夕。
臨到皇子祭祀先祖時,朝臣世家們格外緊張起來——李承瑛與李承瑾隨長公主李淑出戰北狄,太子李承璋被李泓廢去,華京城隻剩下幾位年齡比較小的皇子,哪位皇子能在今年元日捧玉器行禮,便是最有可能被立為太子的人選。
呼聲最高的,毫無疑問是薛妃生的八皇子。
薛妃在生下八皇子沒多久,便被封做了貴妃,吳皇後被廢,如今是她統攝六宮。
太樂們奏響禮樂,重重帷幕後,朝臣們終於看到緩緩走來的人的身影。
竟然是安寧翁主程彥!
朝臣無不驚訝,片刻之後,又很快想通其中原因:長公主如今在關外浴血奮戰,天子抬舉長公主獨女也是有的,隻是不知程彥身後那人是誰。
這般想著,帷幕後傳來輪椅轉動的聲音,李斯年坐在輪椅上,懷中抱著八皇子,在小道童的推著緩緩前來。
往年都是淩虛子帶領皇子們祭祀行禮,如今淩虛子閉關修行,李斯年的身份雖未公開,但眾人也知道他是淩虛子最為出色的徒弟,由他代替淩虛子,倒也頗為正常。
朝臣們不約而同看向禦史大夫薛懷信。
天子如此,八皇子的位置便是定了一半了。
程彥不用去看下麵朝臣們的臉色,也能猜到他們心中在想什麼,不過她並不關心他們心中所想,她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八皇子是剛出生沒幾個月的奶娃娃,現在正是愛哭愛鬨的時候,剛才被人簇擁著抱過來的時候,還一直哭鬨不休,可一到了李斯年懷裡,便漸漸安定下來,不哭不鬨沒有一點聲音。
想想李斯年毒殺人於無形的狠辣作風,再想想李斯年與舅舅之間的恩怨,程彥頗為擔憂,頻頻向李斯年懷中的八皇子看去。
李斯年察覺到她的目光,用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放心,我沒有毒殺幼子的愛好。”
程彥在心中翻了個大白眼。
羅十三給她的資料裡,李斯年幼年在三清殿被世家子弟欺辱,未出三日,那個比李斯年大不了多少的世家子弟暴斃家中。
當然,還有人看李斯年生得好,想討回去做自己的伴讀,帶出去也有麵子。
這些人或死或瘋,原因不明。
李斯年手上沾的幼兒的血,怕是比殿裡立著的侍從都要多。
程彥沒搭理李斯年。
程彥按部就班完成祭祀禮,回到偏殿休息。
李斯年剛被道童推出來,便被薛妃帶人圍住了。
薛妃抱著八皇子左看右看,見八皇子隻是睡著了,忍不住笑道:“到底是淩虛子仙長的高徒,與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不一樣,任我們怎麼哄也哄不好的皇兒,到了仙長懷裡,便睡得這般香甜。”
李斯年淡淡道:“八皇子是有福之人。”
薛妃與李斯年說了一會兒話,便抱著八皇子離開。
李斯年轉動輪椅,來到程彥麵前。
他在三清殿出行不便,程彥又有意躲著他,自鈞山觀星台一彆後,他便再也沒見過程彥了。
程彥切斷了所有與他的聯係,他有些不習慣,慢慢開始明白,若不曾擁有,失去了也無妨,可若經曆過陽光的溫暖,便會明白黑暗是多麼讓人不可忍受。
儘管他曾經以為,他已經習慣了這一切。
李斯年抿了一口茶,曲拳輕咳道:“你無需煩憂楊家上書募兵製的事情。”
“快則二十日,慢則一月,總之在你生日之前,令你煩心的事情都會成為過去。”
程彥斜睥著李斯年,道:“你又做了什麼?”
須臾之間,想起李夜城曾去過三清殿,瞬間便站了起來,警惕地看著李斯年,道:“你對我哥說什麼了?”
李斯年看著麵前如炸著一身尖刺刺蝟的程彥,蹙眉眯眼道:“一個胡人之後,不值得我浪費心思。”
程彥冷笑道:“我知道你瞧不上我哥,我也求求你,千萬彆瞧上我哥,對我哥動心思。你那些陰謀詭計,還是用在禍國殃民的事情上吧。”
李斯年握著茶杯的手指微緊。
片刻之後,他突然笑了起來,悠悠看向程彥,慢慢道:“禍國殃民?”
“的確值得我機關算計花心思。”
作者有話要說: 李斯年:有一美人兮,禍國殃民,牙尖嘴利_(:з」∠)_
說好的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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