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沉晏動作利落地靠近,略一思索,卻隻是站在書雲聲身旁。
不大的金絲木桌上鋪著自彌子袋中拿出的黃紙朱砂。一張又一張,晃眼瞧去差彆無幾,隻有每筆的收尾處留下了些許不同。
沉晏知道,這是書雲聲在一點點地試驗。他在力求達到一種平衡,令所有凡間的普通人也可以照常使用這種符籙,以防範魔族邊界的侵擾。
“師尊。”
“嗯,臨摹這張。”
二人相隔極近,卻沒有交談。
燭火晃動,偶爾發出幾聲輕響。
暖黃光影下,他們並肩而立。期間沉晏時而停下動作,專注地看向書雲聲。
他下筆流暢且迅速,本是握劍的手,如今放在這裡提筆落墨也絲毫不顯突兀。
沉晏觀察得格外仔細,手中也到達了最難的一處落筆,隻見上邊橫豎勾陳,紋樣複雜,難以分辨。
他打算再細看一遍,總歸是能慢慢摸出來的。
而就在這時,書雲聲的聲音響了起來。
他說:“哪兒不會?說出來,我教你。”
雖然言語一致,但這與他先前在大殿上時的輕嘲全然不同。
無奈,是因為沉晏執拗地不肯詢問。
而若有似無的親昵,更是書雲聲難以控製的。
沉晏眨眼,倏而笑了,先前的糾結與猶豫被他悉數拋之腦後,指尖大大方方地指出一點,說:“這兒。”
書雲聲看向他指出的地方,略微朝前傾過身子。
或許他自己也沒有發覺,他與沉晏間的距離被這一下拉得極近。
因為他的俯身,沉晏的呼吸儘數灑在他的側頸,吹倒一片細膩的絨毛。
書雲聲:“這裡。”
“嗯?”沉晏迅速回神,但他下一秒便屏住了呼吸。
持筆的手被輕輕握住,微涼的觸感從中傳來,帶著自己前進,掌控著所有方向。
沉晏:“!”
沒等他說些什麼,書雲聲便補充道:“這裡,下筆要輕,否則便會暈墨,功虧一簣。”
“是。”
沉晏集中注意力,將目光放至筆尖。
書雲聲則繼續說道:“雖說是符咒,但凡人不可用咒,所以,其中力量幾乎全數來自於你手下這張符籙。”
或許是因為書雲聲此時的聲音過於輕緩,倒令沉晏察出些許不同往常的深意。
“弟子明白。”他點頭,又詢問說:“因為隻需要符籙,所以它不能存在一丁點兒紕漏,對嗎?”
書雲聲:“嗯。”
一時間,屋內隻餘狼毫落於紙張時的沙沙輕響。
聞言,沉晏應聲:“師尊,我困了。”
“去睡吧。”書雲聲收回紙筆,吹滅蠟燭。
他見沉晏合衣上榻,給自己留下了足夠寬敞的位置。
書雲聲的眼裡再次出現了不解。
但他什麼也沒說,隻是朝屏風另一側走去,坐上躺椅小憩。
窗柩半開,牆邊一樹垂絲海棠開得正好,被風吹落的花瓣偶有幾片落入屋內,倚靠在仙君堆疊在地的雪白外袍上。
夜裡,萬籟俱寂。
不知道過了多久,屏風內側,一道人影緩緩走近。
沉晏散著發,眸光深沉地看向書雲聲。
他伸出手,隔著屏風描繪這張沉睡的麵容。
除非筋脈堵塞,否則對於修士而言,負傷後打坐吐息的效率要遠遠高於自然睡眠。
許久後,他才轉身,朝內屋走去。
案桌上再次鋪上了紙張,沉晏提筆又頓住,最終暈上字跡,放飛由機關術驅動的信鴿。
複日。
沉晏先聽見了外邊弟子的求見。
他小心翼翼地繞過屏風,輕掩房門,從曲折的廊下走出,看向站在小榭外的弟子,溫和詢問:“怎麼回事?”
那弟子說:“沉晏師兄,宗主傳話,說仙尊的對影石出了問題,讓我過來看看。”
特製的對影石,分為陰陽兩極,注入靈力便可陰陽互通,顯形對話。
注入靈力?
沉晏察覺出些許異常,轉身卻見書雲聲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正披著外袍朝自己走來,說道:“無礙,隻是......有些疲累,你先退下吧。”
傳話弟子驚得舌頭都快打結:“當當當當......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