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尚未成名時,幻術曾在下修界廣為流傳,幾卷藏書甚至因為勢力爭奪傳入凡間,至今不知下落。
而他習的功法也頗為特殊,需要借勢乘運,之中又以人間香火最佳。
所以他們這一門,力求一戰名揚天下,所作所為,為自己,也為眾生。
無名少年時意氣風發,也曾有過幾座香火鼎盛的廟宇。
說到這兒,他愣了愣,笑意似解脫又似痛苦。
書雲聲便開口詢問:“那些廟宇,是否還在?”
無名搖頭:“不在了。”
書雲聲:“確定?”
“當然,我親手砸的。”
“抱歉。”
無名似是陷入了久遠的回憶,苦笑道:“若非毫無應對之策,我自然不會如此。仙尊可曾聽過‘言靈之術’?”
書雲聲皺眉:“當然。”
無名喃喃:“而修煉‘言靈之術’至大乘者,便可對人降下暗示。”
暗示若是成功,哪怕目標修為已達渡劫期,也會對施加術法的人言聽計從,不覺異常。
當年鮮少有人知曉這一點,卻並不妨礙言靈之術被各宗門大能迅速封鎖,並將所有有關卷軸列為禁書,束之高閣,嚴密看守。
禁令下達後,言靈術修為較高者被迫散功,較低者則被打入烙印,一輩子身處看管之下,再無自由。
但事實上,想以“暗示”完全控製修士極為困難,尤其是跨越修煉等級的操縱,不僅需要目標修士的信任,還需要長久的時間用以施咒。
即使這樣,“暗示”成功的幾率仍不過十之一二。
可當時的上下修界人心惶惶,即使有人保有理智,也難以阻止這場浩劫的發生。
試圖爭辯,卻被視而不見。
當年的天衍宗宗主一手牽著楚商伽,一手捂住了書雲聲的眼睛,將自己的兩徒弟帶回了宗門,又扼令天衍宗上下不得參與此次混戰。
而對於當初被關押在天衍宗宗內的言靈術大乘者,他也隻是落了句:“其已失,勿忘師。”
事後,他將人帶離天衍宗,至今不知結果如何。
無名自然也知道這場風波,但他怎麼也沒有料到,這施行難度極高的“言靈暗示”,竟成功落在了自己身上。
某日他醒來時,看見了無數死於自己劍下的伏屍。
一具又一具,堆疊成山。
荒誕與恐懼一同襲來,彼時他的修為已經到達大乘中期,甚至隱隱有著突破後期的跡象。
那場景如夢魘般揮之不散,令無名險些墮入魔道。
他強撐著最後一口氣,砸毀了自己的所有廟宇,輕手掐斷了爐中高香......
一切解決後,他癱坐在地,任由青石板被血與汗沾濕,洇出了一團又一團的深色。
名字被徹底抹去,修為就此止步,暗處險象叢生......
書雲聲:“蔽日之禍你參與了麼?”
無名點頭,複又搖頭:“去了,但非我本意。”
“暗示。”
“是。”
無名再次拈起一塊糕點,慢慢悠悠地開口:“也是到那時,我心中的僥幸才徹底消失。發現隻要我還活著,這身修為還在,背後之人就不可能放過我。”
“在他的操縱下,我將始終鋌而走險,負隅頑抗,直至於某年某天死於非命。”
於是,趁著大禍漸起,無名近乎自毀般地加入了百場混戰。
戰後,他順著湪江一路往東南前進,來到了這片當時還被戲稱為“蠻荒之地”的都城:陵水都。
可他怎麼也沒有料到,自己竟能被一名隨手救過的凡間少年認出身份來。
之前從未有人認出,還以為偽裝很是高明,其實隻戴了個鬥笠·無名。
他看向抱著自己手臂的少年人,一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