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裡,似乎也有這樣一隻黑貓總在藤原宅附近打轉,她外出或歸家時,總會看到。但那隻貓和眼前這隻不同,一點都不和她親近,更彆提像這樣明目張膽向她討食了。
小貓吃著飯,似乎聽懂了她的話一般衝她喵喵叫了幾聲,喵星語一級未過的鬱理自然是一點都聽不懂的。
但不妨礙她笑:“也是,黑貓隻要不是太胖太瘦,長得都差不多。”而且怎麼可能會有一隻不熟的貓從東京一直跟著她來神奈川不是,想想也不可能,又不是動漫番劇,她也不是啥主角。
不再糾結這個話題,鬱理將雙手撐在了膝蓋上,正欲起身,耳邊忽然傳來雷鳴般的炸響。
正在吃飯的小黑貓立刻扭頭朝背後看去,鬱理條件反射地跟著看了一眼,就見不遠處本該隻有路燈照明的安靜巷口上方,懸浮著正在互相戰鬥的兩道影子。
那是一名身著類似黑色和服的少女,手裡拿著一柄鋒利刀劍,她戰鬥的對象是個無比醜陋的巨大怪物,類似頭部的地方戴著繪有圖案的麵具,胸口中心有著巨大的空洞。
“破道之四——白雷!”隨著黑衣少女的厲喝,之前才響過的雷鳴聲再度響起。
黑貓金色的瞳孔映著相互纏鬥的兩道影子,不想,它尖尖的耳朵被人輕輕扯了扯。
“你在看什麼呢?”這個臨時的鏟屎官正向它表達了疑惑和不滿,“再不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黑貓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瞳孔裡的女性仿佛一無所覺地同樣盯著它看,它喵了一聲,低頭繼續進食,很快,就將這份晚餐吃得乾乾淨淨。
吃飽喝足,按照慣例,滿足了口腹之欲的黑貓甩著柔軟的尾巴轉身離開了,臨走前還不忘記衝她咪嗚幾聲,表揚一下臨時鏟屎官的供奉不錯。
“想我點外賣不就是為了不洗碗麼。”無語地收拾著貓碗碟,鬱理搖頭感歎,“結果還得給貓刷碗,算個什麼事兒?”
捧著碗碟站起身,鬱理轉過身走進屋子,順帶騰出一隻手將房門帶起。
逐漸關上的大門掩去了空中互相廝殺的畫麵,此時勝負已分,黑衣少女手中的利刃貫穿了怪物巨大的身軀,被碎成兩半的怪物發出一聲慘烈的悲鳴消散在虛空裡。
啪嗒,門被關上了。
“呼啊啊啊啊——”
鬱理打了一個哈欠,眼角處溢出了生理淚水。
今天,又是和平的一天啊。
熒綠色的電子碎片如同花瓣一樣在青空中隨風飄舞,越過無數心有所感抬頭仰望的人們的視線,不斷飄向更遠方,最終消失不見。
「11月7日14點55分。」
機械冰冷的電子女音響徹了整座浮遊城堡。
「遊戲通關了!」
遊戲,通關了?
不是,還有25層關卡沒過麼?
將他們關在這個虛擬遊戲裡的人不是說要打通到最後的100層,才算通關遊戲放他們回現實世界麼?
就算有著無數的疑問,但已經處於逐漸崩滅狀態中的遊戲世界是不會有人回答這些問題的,幾乎所有的玩家在聽到那則全服通知後,都是下意識抬指下滑,從虛空中點開自己的遊戲菜單尋找被隱藏了兩年的“退出”選項。
虛幻的世界離自己遠去,意識短暫地沉入黑暗又複而清醒。
從一片朦朧中睜開眼,最先感受到的,是醫院裡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隨後是亮著燈的天花板,有嘀嘀的電子音一刻不停地響著。
身體,很沉重。
明明已經清醒,也認識這裡的一切,卻覺得眼前的世界久遠得陌生。
“鬱理!”
有激動的女音從耳畔響起,一張憔悴卻美麗的婦人臉龐含著淚水出現在眼簾。
“鬱理,太好了,你終於醒了!”婦人撲到床頭,伸手顫抖地觸碰病床上那張雙頰凹陷的臉,哽咽的聲音裡帶著欣慰與脆弱,“兩年了……你再不醒來,我該怎麼辦?”
鬱理眨了眨眼,似乎在適應光線,對焦成功的雙眼在分辨出婦人是誰後,沒什麼水色的枯瘦嘴唇張了張,乾澀地吐出了兩個字。
“媽……媽……”
隻這兩個字,婦人本就在打轉的眼淚瞬間撲簌簌落下。
“鬱理……鬱理!嗚——”
婦人幾乎泣不成聲,鬱理抬手,想要為她拭去眼淚。然而如同枯枝般的手即將觸到那張麵龐時,病房的門被突然打開,一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推著門滿臉激動向婦人大喊。
“留美子,新吾,新吾他醒了!”
現場一下子安靜下來,婦人還帶著淚痕的臉龐明明沒來得及出現表情變化,卻硬生生多出幾分尷尬來。
“啊,鬱理也醒了啊。”中年男子在看到病床上的人時,臉上同樣出現了些許微妙,但比婦人更好地掩飾起來,一臉和煦地看著她,“你們姐弟兩都醒了,真是太好了。留美子,你就留在這裡照顧鬱理吧,新吾那裡我看著就行。”
“老公……”婦人有些遲疑,既想留在這裡,又怕真不過去不太好,正踟躕著,她的衣袖被人拽了拽。
“去……吧……”躺在病床上的枯瘦少女頭被一頂黑色的電子頭盔包裹,一雙碧綠如湖水般的眼睛在那張消瘦麵容上格外顯眼,“那是……弟弟……”
不論是婦人還是中年男子,都因她的話同時一怔,正互相不可置信地對視一眼時,門外傳來了異樣的響動,中年人回頭一看,頓時失聲:“新吾!?你才剛醒還不能下地!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