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的上下級關係,一切公事公辦,不存在溫情不存在關懷,隻是履行義務一般的交流。
看著這雙眼睛,鬱理完全可以想象以後的生活,她繼續在天守閣胡天胡地每天日夜顛倒,手下的這些刀劍們臉上掛著麵具一樣的笑,順從地接受她發下的外勤指令,然後利落地轉身離開——兩個樓層的世界分割得無比清晰。
我們尊重您也順從您,因為您是主人。同樣,我們也不會再對您抱有期待。
“這可不行!”鬱理這回是真拍大腿了,指著他抗議,“明明是你們過分在先的,憑什麼裝委屈啊!沒有零食吃的人是我啊!”
“那您的意思是……?”
“先等等,我得好好想想,這事再緩緩。”
雙方的商討暫時擱淺,堀川也覺得自己有必要回去再和同伴們好好商量一下放寬條件的事了,如果審神者真的這麼在乎這些東西,他們這樣子就太過分了。
#這些現充對死宅的了解真的太少了#
或許是鬱理的話起了作用,也或許是堀川做了什麼調解,反正下午就再沒什麼緊迫盯人的戲碼上演了。
雖然沒人來催,但鬱理還是下了樓,畢竟堀川給了方便,她也要適當做做樣子才對。
隻是,真不喜歡在外麵晃啊。
找了一處無人的簷廊,她孤獨地往那邊一坐,雙手撐著膝蓋托著腮,目光沒有焦距地看著遠處,一臉的鬱鬱。
這時,一隻淺黃毛色的狐狸跳上了她的膝蓋。
“吖吖,主公大人請不要難過,讓鳴狐陪著您吧!”小狐狸發出尖細的人聲,用腦袋蹭著鬱理。幾步外,站著戴著口罩的銀發青年,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忽然收到來自萌物的安慰,遭受了一上午欺壓的鬱理有點受寵若驚。
“謝謝你啊,鳴狐。”轉頭向付喪神道了聲謝,對方向她點了點頭。
“你,彆生氣。”青年輕輕開口,難得說了一句話,“我們,很喜歡你。”
鬱理不禁睜大眼睛,然而不等她發問,對方直接轉身走了。
“吖吖,鳴狐害羞了!”懷中的小狐狸叫道,“主公大人,我們沒有惡意,今天看到您這麼生氣,我們也有點害怕。”
“你們也會害怕?”鬱理點點它的鼻子,“我可被你們欺負慘了。”零食縮水,遊戲時間也縮水,最重要的是沒有懶覺睡。
“以後不會這樣了,我們隻是希望您改正一下壞毛病,並不是真的想惹您生氣。”小狐狸趕緊解釋,“我們害怕的不是您懲罰我們,是害怕您會因此不理我們,請不要把我們當作敵人好嗎?”
果然,是堀川回去跟他們說了什麼呀。鬱理了然,但聽到刀劍們通過小狐狸傳遞過來的話,她的火氣已經消減了不少,不過,可彆想她現在就跟他們和解。
裝作看不見那些偷偷躲在一邊偷看的家夥們,鬱理抱著小狐狸有一下沒一下地順著毛,慢慢地就陷入發呆狀態。
不知何時,偷看的刀劍們已經離去,鼻端飄來了茶香,鬱理從發呆中回過神,就看到有著綠色短發的男子捧著茶杯坐在她旁邊。
“就這麼不開心嗎?”男子開口,溫和的聲線極為好聽,很符合他“鶯丸”的名字。
“你是指什麼?”鬱理用死魚眼看著他,“早起?沒收零食?還是限製我玩電腦?”
旁邊的人聞言握拳按在唇邊悶笑,好不容易咳嗽一聲止住了,他深綠色的眼眸向鬱理掃來,一臉認真地看著她:“我是在說,呆在外麵,就這麼讓你不開心嗎?”
鬱理渾身一震,仿佛被戳破心事一樣良久之後才悶悶開口:“我並不排斥在外麵,隻是在室內,更加有安全感。”
“隻要呆在這座本丸內,不管是室內還是室外都很安全哦。”鶯丸道。
鬱理搖頭:“我不喜歡漫無目的地在外麵遊蕩,這意味著未知和意外,我討厭這些。相比之下,室內不會產生那麼多變化。”
“可是屋子裡不會有陽光雨露,不會有花鳥蟲魚,你會錯過很多美麗的景色。”青年溫聲回應,“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麼,但是,這個地方不會出現你恐懼的東西,試著多出來走走看看如何?”
鬱理沒有說話,隻是將懷裡的狐狸微微抱緊。
“主公大人,鶯丸大人說得對,您不用害怕的。”一直乖乖呆著的小狐狸再一次開口,“不管您恐懼著什麼,這個本丸裡的所有刀劍都會為您斬斷這一切,因為您是我們的主公大人。”
“……嗯,謝謝。”
黑化的火焰氣息再度弱了很多。
黃昏時分,出陣的人回來了,遠征的人也回來了,老規矩,該手入的手入,到時間了就該吃飯。這期間鬱理是微笑著看著燭台切他們休整完,然後……毫不留情地再度發配出去遠征。
燭台切在走之前抓住鬱理的手,一臉懇切:“我們去遠征了,也請您遵守約定按時休息。”仿佛丈夫囑咐妻子一樣隨意自然。
鬱理是幾乎以被燙到的速度把手縮回去,紅著臉大聲道:“趕緊走吧你!想我原諒你還早!”這把刀臉皮真是厚!
改造計劃的兩名策劃員外加前任近侍就這麼再度被打發去遠征了,這一天過得心情跌宕起伏的鬱理也是神情複雜地回了天守閣。
這一次,沒有刀劍上去做什麼監督,但到了九點時,他們還是在樓下看了看,發現二樓的光源儘數消失了。
主公,會原諒他們會理解他們嗎?
一棟西式白色主調的彆墅門前,停著一輛印刷著搬家公司logo的貨車,幾個穿著工作服的搬家員工正將大大小小的封裝紙箱小心翼翼抬進集裝箱裡。
“小心一點,特彆是這一些,都是名貴的畫作,彆磕碰到了!”領頭的搬家大叔指揮著手下人,不停地說著注意事項,生怕將客人的東西弄壞。
由不得他不小心,這次負責的搬家委托可是這兩年聲名大噪的天才畫家星宮鬱理,接到委托時,他聽上麵的人說過一些,似乎是星宮小姐已經成年,不願意再住在家中,經濟獨.立後選擇搬出去獨自生活。
大叔的視線的瞄了瞄站在一邊說話的一家四口,又掃了一眼彆墅門前貼著的“藤原”的門劄,拉了拉自己的工作帽。
也是,到底不是真正的一家人,兩個單親家庭的結合,能真正相親相愛的又有多少,一番爭鬥總有弱勢退出的一方,既然能搬出來想來也不會留在這裡繼續礙眼吧。
不知道旁觀者大叔心裡怎麼看的一家子仍然聚在一起說著話。
“真的要走嗎?”幸村留美子,或者該說藤原留美子,也就是鬱理的母親雙手交握在胸前,美麗的臉上帶著不舍與難過,“好不容易我們這一家才……留在家裡不好嗎?”
“是啊,過去的事就不提了。自從你和新吾醒過來,關係這麼要好,我和你媽媽就再沒有顧慮。”藤原賀介,鬱理的繼父也跟著道,“新吾現在能這麼懂事,跟你在一起的這幾年脫不了關係,不管你心裡怎麼想,我已經把你當成真正的女兒看待,你不用擔心這個家沒有你的位置。”
鬱理看著一身淺灰西裝即便人到中年也風度翩翩的繼父,又看了看一身紫羅蘭長裙披著純白坎肩明明要四十歲卻好像連三十都不到的生母,搖了搖頭。
“並不是這樣的。”有些內卷的中長發隨著鬱理的動作輕輕搖晃,離遊戲事故過去兩年半,已經二十一歲的她早已經不複當初骨瘦如柴的模樣,一身有些嚴肅的黑灰色係襯衣長褲掩不住她前凸後翹的高挑身姿,和從生母繼承那裡的美麗容貌,翡翠一般的眼眸在長長的睫羽中輕輕眨了眨,她的表情嚴肅認真,“搬出去這件事,是很早以前我就考慮過的。具體是什麼原因,叔叔您和媽媽都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