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鬼燈。”猶豫了一下,她還是喊了一聲。
“什麼?”
“我在地獄街那邊的餐廳租期快要到了,時間又有富餘。那個……方便的話,能讓我參觀一下十八層地獄的各大刑場嗎?”
“……改變主意想來地獄工作了?”
“隻是好奇啦好奇!”趕緊阻止他可怕的念頭,鬱理皺巴了一下臉,最後有些失落道,“我就想看看,犯了各種罪的人死後會受到哪些刑罰,也提醒一下自己,不要犯和他們一樣的錯誤。”
“那倒是沒什麼問題,我會安排人帶你參觀的。”鬼燈一口答應下來,“但是,餐館那邊的事應該不會如你所願。”
誒?
等鬱理回雲餐館那邊繼續經營,在對外告知再有一周她就不再擔任主廚烹飪料理,食客們無論來自天國還是地獄都是哀聲一片,並且表達了強烈的反對之意後,才明白鬼燈是什麼意思。
“星宮師傅,你不能這麼做啊!”常客之一,千年前就呆在地獄一直沒轉世的鑄刀大佬三條宗近第一個發出抗議,“你來之前我都已經吃了千年的食堂飯了,難得地獄裡能有這麼美味的食肆在經營,我希望你能繼續開下去。”
“三條大師。”麵對這位平安時代的刀匠,加上家裡正有一振由他生前打造的國寶刀在,鬱理不由自主放軟口氣,“我和您也算熟人了,您也該知道,我在地獄呆不了多久,很快就會回現世,所以……”
“我明白,明白的。鬼燈大人說過,你靈魂有恙,在地獄養好就會回人間,不過這不是還有幾個月才走嘛。”這位大刀匠直接耍起了賴,“這樣吧,我知道很喜歡那些逸話裡出現的刀,比如今劍和岩融是不是?我馬上把它們送來,你就再延長一陣開店的日子怎麼樣?”
今、今劍和岩融!?
鬱理身子一晃,不隻是因為被這突然的消息給震驚到了,更明顯還有一些動搖:“等等,你什麼時候打造的!?我怎麼沒聽你說過!?”
“啊,那是八百多年前的老黃曆了。有一次閒來無事,我在鴉天狗警局見到死後不久的義經公才想起來鍛造的,當時本來是想把今劍和岩融送給那對主仆的,結果看到他們手裡已經有更趁手的兵器,我就熄了心思一直放在家裡了。”三條刀匠說了一段讓鬱理很無語的來龍去脈,“其實你第一次來我家拜訪時提到這個傳說我就想說的,可是後來你沒提想看我就沒想起來告訴你。”
這麼說還怪她嘍?
……不對,思維要被帶偏了!明明她說的是停業不做料理的事啊,誰、誰跟他扯刀了!
“三條大師,您這樣我很……”為難這兩個字還出口,旁邊又有人打斷鬱理的話。
“還有能樂裡的小狐丸沒出現是吧?”這回說話的是惠比壽,這位財神爺依舊是那身平易近人的西裝上班族打扮,隻是嘴裡說的話讓鬱理流下了冷汗,“你放心在這裡開店,我一會兒就去高天原找一下稻荷神,讓他派下化身狐狸和三條對槌,給你完整還原一把小狐丸。”
小狐丸,源自於東瀛能樂《小鍛冶》,劇情是這樣的:六十六代天皇一條天皇命令三條宗近打造一把刀,三條宗近因為找不到與自己水平相近的弟子對槌而煩惱,於是前去參拜了稻荷明神。之後與以狐狸姿態出現的稻荷明神的化身一起,完成了小狐丸。之後這把刀就被獻給了一條天皇,故事結束。
因為能樂的劇本從頭到尾都是虛構,所以現世自然不會有這樣一把刀存在。但是,放在彼世這邊肯定又是另外一種說法了。
什麼傳說之物,虛幻之說,這邊全程信手拈來,由不得現世的人類不服氣。
“惠比壽大人,怎麼連您也……”所以說,她沒有要刀。
“這裡這裡!”鬱理正要讓財神彆來湊熱鬨時,店裡又有一位神明舉手,“我可是聽說了啊星宮,你在現世的最大愛好就是收集古刀劍對不對?有很多喜歡的刀都不是私人財產,那些放在各個博物館裡的刀劍很難弄到手對吧?隻要你在地獄的這段期間肯繼續經營這裡,我們都可以幫忙哦!”
緊接著又有人爽朗大笑著插話:“對了星宮,聽這裡的小鬼獄卒說你還想去高天原看看是嗎?沒問題沒問題!隻要你來,高天原絕對都歡迎你的!啊,如果你能在出雲國那邊辦一場大宴那就更好不過了!”
“大國主真是狡猾,要辦宴也應該是在五穀之神那邊辦才更合適吧?”
“你說什麼!?”出雲國的大國主頓時怒了,“就五穀神那小破地方能有我的出雲國大嗎?”
眼看一幫神明突然吵了起來,鬱理頓覺惶恐。
“那個……各位殿下,請都冷靜一點……”有點神明的矜持好麼,有考慮她這家小本經營的店麵吃不吃得消麼!
“安心安心,讓他們吵吧沒關係的。你不願意去天國辦宴也沒關係,隻要在這裡安心開店就行。”又有高天原的神明一臉笑容地對她進行安撫,“至於那些古刀劍你也不用不好意思,隻是現世的一些俗物交易而已,交給我們交給我們,等你回了現世一定給你創造各種契機讓你得手的!”
“……”
都說了,她,沒,有,要,刀!
為什麼你們全都在這方麵這麼熱心啊!!
一周後,餐館繼續經營,主廚還是眾人熟知的星宮師傅,隻是頻率降低了,她隻在每月的雙日上灶,單日就休息。
“一子二子小可愛,走走,我們血拚去!”
閻魔殿內,鬼燈目送著某人拿著重新辦好的黑卡拉著兩個座敷童子出門的背影,又默默收回了視線。
明明對收集刀劍這件事態度猶豫甚至有些抗拒,但到了真正關頭,人類還是會本能地屈從內心深處的渴望,哪怕可能明知是不利的。
“人之常情吧。”永遠冷靜的地獄第一輔佐官丟下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評價,推著一車亡者的資料繼續往審判廳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