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
遭到女兒暴擊一拳的朝次郎被解救下來時, 自家閨女早就跑遠了。等傳來消息, 說她順著一個能通向現世的臨時通道離開地獄時, 他再想追過去, 那邊的門早就關上了。
“你這混蛋!”憤怒的爸爸揪著輔佐官的衣襟,“搞成這樣你滿意了?”
“你在說什麼, 造成這種情況的禍首不是你麼?”就算被人這麼惡狠狠瞪著,鬼燈依舊麵不改色。
“什……!”朝次郎更加生氣了,但鬼燈的下一句話讓他止住了火氣。
“她跟我說, 她想家了。”永遠冷徹的輔佐官垂下眼睛, 看著對麵死神嘴角的血跡,“這一拳你挨得並不冤不是嗎?”
朝次郎緩緩鬆手,他想起了之前鬼燈半夜突然打過來的電話, 更加不會忘記自己這麼多年來並不在她們身邊的事實,哪怕有各種緣由在身,母女倆最初的那幾年吃的苦頭和鬱理的喪父之痛都是真真切切的。
所以, 這也是他哪怕已經獲得自由甚至在家族中掌握了話語權,也不敢立刻露麵的根本原因。
“都活了這麼久的人了,做錯了事竟然隻會躲, 小心遺傳給你女兒。”
“閉嘴!”朝次郎大怒,“我也是第一次當爸爸啊!說得好像你就不會犯錯似的, 等你以後結婚有孩子指不定比我還慫!”
“還真是直截了當的承認了呢。”鬼燈輕描淡寫地避開了友人的攻擊,精準地抓住了他認慫的重點, 然後繼續之前的話茬, “如果我這次不叫你過來, 不出意外的話,你大概會等到星宮陽壽儘了才不得不出現在她麵前吧。”
被說中心思的蠢爸爸抿著唇沒說話,在屍魂界展露的百般才智一到麵對這個問題時數值全都降成了負數,隻剩下這種惶恐忐忑和不知所措,本能地不想麵對女兒指責和怨憤的臉。
“可是,你不覺得真到那時候就太晚了嗎?”鬼燈指出了一個核心問題,“你在她最需要親情的時候沒有出現,等到她不斷成長,最終成熟到可以平靜麵對一切的時候,你這個爸爸有沒有也無所謂了吧?”
朝次郎渾身一震,迎麵望去,隻有地獄第一輔佐官那永遠客觀冷靜的眼神。
“相比起時間漫長的彼世,現世的‘此一時彼一時’才是真理。四楓院,有些事,等你意識到後悔再去做就晚了。”
深色皮膚的死神最終咬著牙轉身狂奔離去,鬼燈站在原地靜靜看著。
閻魔大王在這時終於露麵:“鬼燈君,真難得你會主動出手幫忙呢。”他之前倒是挺想在場,但是自家部下嫌他礙事都不讓他出現。
“星宮這段期間也幫了閻魔殿很多忙,白吃了她這麼多料理,總要出點力。”鬼燈回得不鹹不淡,“這兩個人早點攤牌,也對她更有利。”
而此時的現世,鬱理正和夏目一起行走於八原的鄉間小路上。
他們此時走的小道上並沒有成排種植的櫻花,隨時能欣賞到櫻花雨,但四周都是綠油油的出苗農田裡偶爾出現一抹櫻粉同樣也是不錯的風景。夏目的肩頭上,一隻胖三花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說起來,去年春天我還來了這裡兩趟呢。”鬱理看到了道旁的單株櫻花,想起了去年的事。
“啊啊,真是給你添麻煩了。”夏目也想了起來,那時他被一個叫做月日食的妖怪變成了小孩,還是堂姐和貓咪老師一起幫忙才恢複了原樣。沒想到那隻妖怪為了鬱理姐做出來的食物,還幫忙修複了她兩口毀壞的古刀。
“明明總跟塔子阿姨說好,等天氣暖和了就來住一陣子,結果因為太忙一次都沒實現。”鬱理歎息著,“尤其是現在我還變成這樣,今年又是不成了,正月的時候我還跟媽媽商量著要不要去你家串門來著。”
夏目看著她,想起了昨晚的那個夢境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轉移了話題:“鬱理姐還是早點還魂吧,這樣留美子阿姨也不會一直擔心了。”
“說得是呢。”她點點頭,同樣想起昨天的事,本想擠出一個笑,卻失敗了,“媽媽……我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媽媽。答應她的事總是沒做到,還害她吃了那麼多苦。”不隻是她,還有爸爸,也對不起媽媽!
“不是的!”夏目當即反駁,“留美子阿姨從來沒這麼想過,她很愛你的!鬱理姐你也不是一直在努力嗎?”
他這麼激動反而把鬱理嚇了一跳,少年著急辯解的樣子反倒讓她笑了起來,正想說什麼時,前方的林子突然驚飛了一群鳥雀。
有情況!
在夏目愕然的時候,鬱理和貓咪老師同時露出了警惕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