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辣的感覺直衝天靈蓋, 石姣姣猝不及防喝了很大口,咳的滿臉通紅,封元淮給石姣姣拍了拍,趕緊命人去給她拿水了。
石姣姣好容易喝點水緩過來,暗夜水杯遞給她的時候狠狠瞪她, 石姣姣眼珠一轉,又嗆咳起來。
這次咳的就很假了, 暗夜看不下去出去了, 她本來按照原劇情發展是會喜歡封元淮, 但是被石姣姣幾次三番的摻和之後,她本來應該覺醒的那一點曖昧和朦朧, 給壓住了。
石姣姣見礙事的人出去了, 立刻放下水杯, 按住額頭, 搖搖晃晃的裝上了“一杯倒”,並且準確無誤的倒在了封元淮的懷裡。
“你……”封元淮扶住懷裡軟的沒骨頭一樣的女人, 明明遇見這種情況,見識過這種拙劣的伎倆不在少數了, 可是這一次,他明知道石姣姣是裝的,卻還是問, “你沒事吧。”
石姣姣也當然知道,騙不了封元淮,所以與其說她在裝, 不如說她就是在耍賴。
手抓著封元淮的腰帶,搖搖欲墜的嗯了一聲,說道,“頭有點疼……”
封元淮麵具下表情微抽,清了清嗓子,抓著石姣姣的肩膀,將她推的站直,但是她很快又倒下來,推的站直,她就又倒下來……
“你彆這樣。”封元淮語調嚴肅,但是動作真的不太堅定,石姣姣快讓他弄笑了,見他這樣半推半就的,索性結結實實的把封元淮抱住了。
“將軍……”石姣姣語調百轉千回,彎拐的她自己都哆嗦了一下。
封元淮顯然也有些僵硬,不過手按在石姣姣的肩膀上,沒動。
兩人間的氣氛詭異且曖昧,石姣姣揚起小臉,咬了咬嘴唇問道,“將軍……可曾這樣抱過其他女人?”
封元淮抿著唇,眼中神色複雜的看石姣姣,不用說,答案當然是沒有。
石姣姣卻像是吃醋了,憋住嘴,“將軍這樣的男人,肯定有很多女人都上趕著朝上貼的吧……那個暗夜就是,趁著你睡覺動手動腳。”
“不曾。”封元淮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出口,出口之後就悔的腸子要青了。
休書已寫,兩人如今再沒有乾係,如今這樣實在不合適!
封元淮推開石姣姣背過身沉下語氣,“你回去吧。”
石姣姣見好就收,也不能指望封元淮一下子就轉變,能讓她抱一抱,就已經說明他就算心裡那關過不去,仍舊厭惡憎恨她的“不忠”可對她的感覺,也已經潛移默化的變了。
這天下,誰人不喜歡被人愛慕著,封元淮如此酷烈,有哪個女人敢同他這樣直白的表露?
不怕他現在裝腔作勢,早晚有一天他要真香。
石姣姣裝著低落的哦了一聲,繞到封元淮的身後,手指輕輕的捏住他背在身後的小指,引得封元淮手指瑟縮了一下。
“將軍可以不理我,可以當我不存在,但是不要趕我走好不好?”石姣姣說,“我便是這樣看著將軍,哪怕一時片刻,也心滿意足……”
她說完輕呼了一聲,羞澀的捂住了臉,轉身蹬蹬蹬的跑出了帳篷,門口看到暗夜,還挑眉衝她飛了個吻。
封元淮就這樣負手站在帳篷內很久,才歎口氣,總覺得被石姣姣捏了小手指,都不是他自己的了,這種感覺真的很怪異。
第二天,城門開了,一群醫師全副武裝進城,石姣姣也不例外,封元淮本來是混在這隊伍中,也是順便護送巡撫,等到把人送到地方,就要繼續南下。
可城中這日卻突然起了□□,集中營裡麵染病的人,眼睜睜的看著親人和朋友死去,有家不能回,圍著他們的士兵視他們為死人,徹底瘋了。
石姣姣正趕上□□,一群還能爬起來站起來的人,撕掉潰爛傷口上的包紮,衝出了營地,抱住守軍企圖同歸於儘。
而石姣姣和一乾醫師,也被撞翻在地,帶來的提前熬好的藥被撞翻,灑了一地,場麵一度混亂不堪。
石姣姣一見人群瘋了一樣,陸陸續續很多都跟著衝出來,個個麵色青灰消瘦如**骷髏。
石姣姣被撞倒,沒有朝外跑,朝外跑都被病人抓住,他們甚至為了傳染人,嘶吼著,尖叫著,甚至有人朝著醫師的脖子上咬,石姣姣窩在集中營的一個角落看著外麵好像看著喪屍的災難片現場。
封元淮是這時候帶著人進來的,他如置身地獄中的閻羅,一出場,就憑借惡鬼麵具和陽光下反光晃眼的金剛鏈甲,炫酷的震懾住了一部分人。
尤其是跟在身後的人說出了封元淮的名號,大部分人都停止了發瘋,紛紛跪伏。
“將軍救命啊……”
“大將軍救命……”
“救救我們吧……”
可見這個年代裡麵戰無不勝的鬼麵將軍,傳到這遠離南疆的隆文鎮,已經有些神話了。
石姣姣突然就明白,為什麼後來皇帝會設法讓封元淮戰死,寧願死後給他無上殊榮,親自下葬,也不能讓這個戰神存活於人間。
封元淮安撫住了人心,聲音裹挾著內力,並不高,卻準確的傳到眾人的耳中。
“聖上從未放棄他的子民,已經挑選了最優秀的醫師來,今日這些醫師,便是來醫治你們的。”
他沉吟了片刻,迎著眾人或懷疑或竊喜的視線,又道,“但若你們不肯配合,還要發瘋,想必隆文的燃屍場,並不嫌棄多一些燃料。”
先安撫,後震懾,加上這些人盲目的敬重,所有人已經安靜下來,但是還有一些人提出了質疑。
“真的能治好嗎?”
“像我這樣嚴重,還能好嗎?”一個人站起來,說著撕開了原本就破爛的上衣露出布滿濃瘡的身體。
封元淮看著也是瞳孔一縮,眾人又開始質疑起來,封元淮再度開口。
指著身後的醫師們說,“這些都是從皇都帶來的最優秀的醫師,甚至很多家世背景非常人能比,將來都是太醫院的備選,聖上把這樣一批人送到這裡,想來,並不是讓他們來送死的。”
封元淮的話音擲地有聲,眼睛卻一直逡巡過所有被扶起來的醫師,沒有找到石姣姣的身影,眉心微皺。
身後的醫師本來滿嘴的怨言,但是被封元淮這樣不問青紅皂白的一頓瞎誇,抱著投機小心思來的一些人,紛紛低下了頭,布巾包裹的臉上露出羞愧。
眾人一聽,再一看,這些人確實個個衣著乾淨,唯一露出的皮膚溜光水滑,確實像是富貴人家養出來的,和他們這些螻蟻一樣的人天壤之彆。
人總是有這種思想,這群富貴人敢來,說明有希望,實在不行,就大家一起死啊。
封元淮就是抓住了這種思想,常年馭軍,最善控人心,幾句話,就把所有人綁在一起,好像這一場將隆文隔絕的瘟疫,真的很輕易就能治好。
封元淮站在場中,便是定海神針,發瘋的人被送回集中營中,被衝撞受傷的軍士和醫師,也不敢抱怨。
石姣姣估摸著差不多,準備出去了,但是一起身,一個小姑娘揪住看她的衣角,那動作極輕,石姣姣一回頭,看到一個臉頰凹陷,骨瘦伶仃的小姑娘,抓著她潔白的衣擺,聲音蚊蠅一樣叫著娘親。
“我不是你娘親……”石姣姣知道封元淮在找她,卻沒動,沒有掙開小姑娘臟兮兮的手。
這時候身邊的一個老太婆說話了,聲音也是低的幾不可聞。
“丫頭估計已經看不清了……醫師莫怪她將你看成了娘親,她娘啊……已經死了。”
石姣姣蹲在那裡,她從來就不喜歡小孩子,在現世親戚家的孩子來了,也從來不敢朝她的跟前湊。
哪怕那些小孩子見了她像是老鼠見貓,石姣姣也始終不喜歡。
但是此時此刻,她卻對這個把她衣服都扯臟的小姑娘,沒有厭惡,也沒心煩的感覺,甚至還這樣蹲著,看著她沒動。
“娘親……我好難受……”
石姣姣伸手撓了撓臉,看著小姑娘的小手慢慢的順著她的衣角滑下去,連忙在她的脖子上摸了下……
隻是昏過去了,沒死。
這種瘟疫也不知道是什麼成因,嘔吐,食不下咽,全身潰爛,石姣姣不懂醫,卻也知道那群醫師都是一群庸醫,根本不像封元淮說的那樣,是什麼皇都精挑細選。
她想了想,在身上摸了摸,把路上挖的參片兒拿出來一個,塞進了小姑娘的嘴裡。
又看向旁邊的老婆婆,和一堆躺著的人,不知道腦子怎麼抽了,把本來準備討好封元淮的參片兒,都分了下去……
這東西或許並不能救命,也沒什麼效果,石姣姣卻頭一次,明知道自己在做無用的事,卻還是做了。
設定裡麵,這個隆文鎮的人全部死了,一個都沒剩下,包括來的巡撫,還有守軍。
這裡也是鎮南王揭竿起義,皇帝在死城設伏,一舉擒獲鎮南王的地方,火燒隆文是文中的一個重要的轉折點……
石姣姣皺眉捏著空空的小包包,那裡麵的參片都沒了,她連封元淮都沒工夫去理,背著小背簍又上山了。
這個地方,山裡基本上都是山石,根本不是生長人參的地方,但是石姣姣中午去的,下午下山,背了整整一簍子下來,肩膀全都磨紅了。
封元淮以為她讓哪個發瘋了的病人給傷了,整整找了她一天,天色將要擦黑,山雨欲來,石姣姣才搖搖晃晃的從山上下來。
封元淮總算見了她的時候,她正在帳篷裡麵點燈切人參。
“你去……山上了?”封元淮拿起人參,根本沒見過,但是確實是參……
這貧瘠的連蒿草都不愛長的地方,山泉都乾旱成了小溪,還能長這麼粗的參?
石姣姣咯噔咯噔切,並不知道封元淮找了她一整天,側頭看了封元淮一眼,想扯出一個微笑來調戲他兩句,畢竟難得他主動來找自己。
但是嘴角彎了一下,卻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扔了刀站起來。
接著捧著一個小布袋,提著小燈,朝著集中營的方向去。
平時石姣姣見了封元淮都恨不得粘上去,現在突然間不理他了,他當然好奇,也跟著石姣姣的身後,包括見到石姣姣行色匆匆的暗夜。
石姣姣進了集中營,在角落找到了那個小姑娘,輕輕推了推她,小姑娘卻沒醒。
石姣姣從布袋子裡麵小心翼翼的捏出一個黑黑的小果子,這是她挖參的時候,找到的一片龍葵果子,她嘗了很甜。
這東西在她現世姥姥家裡吃過,土名字叫給天天,是小時候她總會到處找的果子,當零食吃的。
石姣姣捏開小姑娘的嘴,捏破了一個,甜甜的汁水流進去,如此幾個,小姑娘竟然真的醒了。
石姣姣扶著她起來一點,把果子捧到她的麵前,“你看,這個很甜,你吃進去,不會吐的。”
石姣姣也就是隨口一說,得了這種瘟疫的人,吃什麼都會吐,她也不過是哄小孩子。
小姑娘卻沒有立刻吃,而是抓著她的衣服,眼神有些渙散,“娘親……你好了……”
石姣姣眨了眨眼,點頭道,“好了,你聽娘的,把這個吃了,就也會好了。”
小姑娘笑起來,醜死了,像個骷髏,石姣姣不嫌棄的摸了摸她的頭,看著她一點點吃下去,這才回了自己屋子,急需咯噔,咯噔,切了大半宿的參片。
封元淮站在石姣姣的帳篷外麵,看著她的影子,眼神複雜至極。
她不懂醫,連那些湊事兒的庸醫都不如,但是她從前上學的時候,時不時含個參片,就會精神好一點,明天給那些人發下去,聊勝於無吧。
一直切到後半夜,好容易睡了一個時辰,石姣姣一大早迷迷糊糊的就被拎了起來。
跌跌撞撞的跟著人朝外走,一出帳篷發現一直就幾乎沒露麵的巡撫大人,包括封元淮都在外麵等著她。
石姣姣早上都沒化妝,拎出去之後低頭不敢抬,巡撫卻率先開口問。“你昨晚,給集中營中的一個女孩子喂了什麼東西?”
石姣姣瑟縮了一下,心中一驚,莫不是小姑娘出事了?!
可是龍葵確實是能吃的!她自己還吃了……
封元淮知道是什麼,但是他並沒說,而是用比昨晚更複雜的眼神看著石姣姣。
“她……可是死了?”石姣姣頭抬起一些,“就是一種野果子,叫龍葵。”
“龍葵?那是什麼?”
“不知道,聞所未聞……”
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被拎出來的醫師們,在石姣姣的身後也討論起來。
“昨晚有人聽到你半夜叫那個小姑娘起來,說給她吃了那個東西就會好……”巡撫大人說,“你在哪裡找的果子,那個小姑娘今早上有好轉的趨勢!”
石姣姣猛的抬頭,難以置信的看向巡撫大人,心想著不可能吧,那東西就是個零食來著,要一定說有藥用也不是沒有,但凡食物都利於人體,但那瘟疫又是惡瘡又是嘔吐不止,怎麼會……
石姣姣震驚,但是順便也在心裡唉了一聲,這個巡撫,竟然是單秦的模板。
接下來的事情就有點玄幻了,石姣姣領著一群人去山上采黑果子,回來之後入藥,三天內,這一場在劇情裡死絕的瘟疫,竟然徹底控製住了。
天大的功勞落在石姣姣的頭上,她整個人都是懵的,自然也就不會想到,起效的並不是勞什子的龍葵,而是她這個造物主對這個世界蒼生起的憐憫之心。
她成了功臣,巡撫本來想要冒領功,但是封元淮這個殺神在,還和石姣姣來往密切,他根本就不敢。
瘟疫控製住,封元淮準備要走了,但是他死活不讓石姣姣跟著,石姣姣纏了幾天都沒用。
昨日收到飛鴿,封元淮已經得知鎮南王狗急跳牆,此去南疆路途凶險,帶著石姣姣無異於拖油瓶。
石姣姣說不通他,假做同意一起跟著巡撫回皇都,但是封元淮一走,她就直接暴露了身份,說自己是女子,功勞給他,問出了封元淮的行進路線,還跟巡撫要了馬匹,帶著兩個暗衛,在後麵追封元淮。
確切說是尾隨。
但封元淮何等敏銳,一天沒到黑,石姣姣就被逮住了。
封元淮幾乎是拎著她的後脖子把她拎到路邊的一簇樹叢,聲色俱厲。“你胡鬨什麼!”
石姣姣心說我不胡鬨,你倒是把怨念都消除了,到時候你求我跟著你我都不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