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賈斂聽得一陣嘰哩咕嚕的匈奴語,臉色一變,回首身後。
又是一頓箭雨落在大周兵士身上。
賈斂看著自家中箭倒地、雙眼還殘留著希冀、驚愕的士兵們,眼睛都紅起來了。
是他把弟兄們帶進死路…是他…都怪他…這一切都怪他!
「哈哈哈!董木合做得好…啊啊啊!!!董木合你個混蛋!我還在這邊啊!!!」高阿朵張狂的笑了一半,就忙著用狼牙棒把飛射到身前的幾根勁矢撥開,罵道。
董木合是匈奴的右日逐王,位於左右穀蠡王之下。在左賢王延術和右賢王呼韓邪的明爭暗鬥之中,他一向是站於中立稍偏右的立場。雖然對呼韓邪這位撐犁孤塗(長生天的兒子)、為匈奴屢立大功的右賢王很有好感,但小孩子才看好感,大人隻看結果。隻要大單於伊稚斜一日未立屠奢太子,一日未回歸長生天的懷抱,六十有餘的老狐狸是絕不會真正下場站位置。
想法是挺美好,隻是一場意外令他不得不改變打算,旗幟鮮明的支持呼韓邪。
無他,董木合剛剛得知他最寵愛的幼子「欺負」了左賢王延術的女人。原本這樣也不是什麼大事,匈奴女性地位低,買賣女子、賞賜姬妾是常事,董木合最多說幾句軟話,出大價錢把那女人買下來就是。然而,幼子動的女人卻是延術的正妻赫連氏!這下子可嚇壞了董木合。雖然說匈奴女性地位低,但並不等於閼氏的地位低,她們雖不見得是皇後,但大單於的閼氏在匈奴的地位卻很重要,左右賢王得恭恭敬敬,就連大單於也得重視她們的意見。每一位閼氏,尤其是顓渠閼氏(大妃),不僅在內政、外交上有重要地位,在戰爭中也起不小的作用。
現在伊稚斜大單於在位,有他鎮壓著,延術不敢對他的幼子如何。但董木合深知延術雖有雄才大略的一麵,但報複心強,但凡是得罪了他的人,幾乎沒有不被報複的,隻是差彆在於時間的前後而已。
有見及此,為保愛子,董木合隻得當機立決,決定投靠右賢王呼韓邪,儘全力捧呼韓邪上位。而捧呼韓邪上位最快捷的方法莫過於在這次與周人戰爭中,讓呼韓邪立下大功勞,乘大勝周朝之機,一舉成為屠奢太子!
所以,就有了董木合率領本部兩萬兵馬駐紮在高阿朵附近,在高阿朵營地出事後,埋伏賈斂等人的舉動。
「臭小子!我認得你!你就是那天對我大匈奴右賢王無禮的臭小子!」高阿朵定下心神,憑著賈斂那條張揚、囂張至極的雉尾,卻是認出賈斂的身份了。
這時,「哪裡來的瘋狗!竟敢胡亂吠叫!看老子不宰了它來下湯!」在後麵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趕上來的牛金頭一句就是罵街的道。
「那裡來的醜漢!這瞎黑燈火的就少出來嚇人吧!」高阿朵認得牛金,故意嘲諷道。
正所謂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高阿朵這句著實是點燃了牛金心中的滔天怒氣。
「放你娘的屁!匹夫安敢欺我!!」牛金勃然大怒,提斧就上。
「哼!周人怕你!我大匈奴的勇士可不怕你!」高阿朵冷哼一聲,舞動手中的狼牙棒。
兩人越鬥越快,旁人隻聽得宣花八卦大板斧與狼牙棒叮叮當當的碰撞聲,一團土黃色的真氣和另一團棕紅色的真氣糾纏起來。
牛金自信滿滿的說:「斂小子!你先帶人衝殺出去!老子待會就跟上!」宣花八卦大板斧不過是與狼牙棒硬碰硬的對上了兩三下,牛金已經大約得知高阿朵的力氣是遠遠不如自己,自己完全能夠在二十個回合之內斬下這匈奴瘋狗的頭顱。
高阿朵憋著一口氣,滿臉通紅。他想不到除了那周人小兒外,居然還有人能夠在力氣上完全壓倒他。高阿朵的棒法全憑他一身氣力和多年征戰帶來的經驗,來去不過是砸、攔、掄、磕四招,敵人就已經身首異處,怎及得上力氣遠勝於他、又集百家之長的牛金呢!一時間,毫無還手之力,全麵落入下方,隻得死命抵擋牛金淩厲的攻勢。
「嗯!」賈斂全心信任的點頭,他從未質疑過大魔王的武力。
「上將軍,你快些跟上…小心!!!!」話不過說了一半,他突然驚叫起來。
「哦?」牛金反應極快的,上下揮動兩柄宣花八卦大板斧,全身內力急速轉化作土黃色真氣四溢,把自己護得嚴嚴實實,潑水不進。
「鏘鏘──」無數利箭從四麵八方撞上牛金的土黃色真氣屏障,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而真氣屏障內的牛金完好無缺。
隻是,七枝閃爍著暗綠色不詳光芒的鐵箭從利箭中突圍而出,紛紛穿過土黃色真氣屏障。牛金聞風而動,把前兩枝鐵箭一一砸下,然而,成也大斧,敗也大斧。大斧的麵積太大了,揮動出去後,收回龐大的斧麵需要時間。而就在這一短短的瞬間,餘下來的五枝鐵箭順利抹入牛金的左肩胛骨、右肩胛骨、腹部、左大腿和右大腿。
「他奶奶的!董木合你又耍陰招!!」高阿朵見得牛金如此,卻毫不領情的大罵董木合。識英雄重英雄,雖則牛金是敵人,但他就是敬重這個醜漢子。靠暗箭傷人,他勝之不武,也丟不起這個臉皮!
董木合找來的弓手可不是一般的弓手,他們可是射雕者!而最後那七箭就是由他部落中最厲害的七位射雕者所射出的。箭上塗有由赤蠍粉製成的秘製□□,中者如烈火燒炙,疼痛不堪,苦不堪言,最終即使沒有因毒性而死,但也會活活痛死或者因忍受不住痛楚而自儘……
牛金臉色變得極端難看,猛然瘋狂大吼:「痛殺我也!」他用力一扯身下的踏雪烏騅,踏雪烏騅從匈奴騎兵的重重包圍中躍起。馬上的牛金痛得吡牙咧嘴,怒目圓睜,泄憤似的把大斧扯起來一掄,身在半空已削下四個匈奴人的狗頭。
「牛伯伯!!!」賈斂顧不得其他了,大驚失色的喊道。
「呼呼…啊……」牛金努力深吸了一口氣,強撐出一個醜陋的笑容。後背等賈斂看不到的地方,儘是濕漉漉的冷汗。
「呼…斂小子乖…伯伯…伯伯沒事,你快帶人殺出去…嗯…伯伯…伯伯馬上就跟…跟……」牛金喉結翻滾兩下,感覺到身上各處傷口傳來劇烈的疼痛,一口氣喘不上來,努力想要哄走賈斂。
可惜,一句說話都未說完,「噗……」牛金身子晃動,旋即幾口鮮血噴出,從馬背上猝然倒地。
賈斂就這樣猝不及防地眼睜睜的看著這個,自他年幼時起就一直頂天立地,不曾倦縮的身影頹然倒下。
「牛伯伯──」
「上將軍──」
賈斂乃至數千大周騎兵無不大驚失色,手足無措地大喊。
此時,天空微微泛白,清晨的第一縷晨光開始升起。
不知道是不是賈斂的錯覺,他隻覺得今晚的黑夜來得特彆的漫長,秋風也吹得特彆的蕭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