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夫人了然,「斂兒此話說得有理,妹妹不妨讓小五出去吃兩塊糕點墊墊肚子。」牛家五子中,長子牛繼宗和三子牛興國是黑夫人所生,而次子牛繼祖、四子牛興家和五子牛成德都是白夫人所出。
「不用了,牛家的子孫哪有怕事的道理?六歲也不算小的了,老大這個年紀都跟他爹去打獵了。」白夫人小手一揮,就決定讓年僅六歲的親兒子一會兒親眼目睹仇殺現場畫麵。
「牛公祭祀,典禮開始!」牛管家喜悅的報唱道。
黑白夫人、牛繼宗兄弟都跪回靈堂左側。
「賈斂,你要做什麼!?」董木合對他們剛才的說話隻聽懂一星半點,但這極少聽得懂的說話中,就已經讓他驚恐不已。
冉封上前,將賈斂身上的黑袍脫下,露出一身孝衣。
池蒼手持白綾,纏在賈斂的額頭上,然後又在牛管家的手裡接過麻衣替賈斂披上。
對賈斂來說,牛金就是他父,黑白兩位伯母就是他母。為人子,披麻帶孝又有何妨?
賈斂肅穆且帶有殺意的臉孔讓董木合不由得一顫,慌張地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跑到大門處,不住地拍門,用自己半生不熟的官話大喊:「救命!救命!殺人啊!殺人啊!」
賈斂臉色漠然,用看死人般的冰冷目光瞧著他。
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董木合的頭發,在手裡挽了一圈之後,不理董木合痛得哇哇大叫,徑自扯著他大步流星往香案前走去。
「有客祭祀,孝子行禮。」牛管家稱職的喊道。
靈堂之上,擺放著一個火盆。
而牛繼宗五兄弟正跪在火盆旁邊。
當賈斂扯著大吼大叫的董木合走到香案前時,牛繼宗五兄弟伏地一禮。
「牛伯伯,侄兒來替你報仇了!」
「賈斂!你你你不能殺我!我是大匈奴的右右日逐王…你你…殺了我,我的族人絕對不會放過你的!」董木合色厲內荏的道。
賈斂鬆開董木合的頭發,反手就是一記耳光。
這一巴掌,打得極為響亮。董木合踉蹌地轉了兩個圈,一屁股坐在地上,耳朵嗡嗡直響,半張臉也腫成了饅頭狀,整個暈頭轉向的。
「取刀來!」這話是對牛管家說的,他們身上的兵器都留了在喪幡那處。
牛繼宗一下子跳起,大步跑往內廳,不一會兒就拿著一把寶刀出來。
賈斂攫住了董木合的衣領,一把把他從地上揪起來,準備接下寶刀把董木合的狗頭斬下,以鮮血祭祀牛金。
「賈斂!我和大單於乃生死至交,你若殺了我,他定會興匈奴五十萬精銳,聯合鮮卑、突厥、柔然一起出兵攻打周朝的!你就算不要自己的性命,都要想想周朝幾千萬百姓的命!」董木合威脅道。
「呸!你以為自己的性命會有這麼重要嗎?隻怕呼韓邪早就想要除了你。」從而吞並你的部落。
「不要把自己看得這麼重要,不管你死不死,大周和匈奴終會有一戰。」隻要過了嚴冬,戰事又將興起。
「阿斂!讓哥哥來!」牛繼宗沒有把寶刀遞給賈斂。
「讓哥哥親手殺了這狗賊,為阿爹報仇!」他這要求合情合理。
但自從聽了牛金臨死前的那番話後,賈斂變了,多了點城府,多了思慮,不再像從前般天真直率。
賈斂一把勾住了牛繼宗的脖子,頭抵著牛繼宗的頭,惡狠狠的問:「兄長,我們是不是兄弟?」
「當然是。」牛繼宗一點思考也沒有就脫口而出。
「每當我闖了禍,牛伯伯雖然會用手腕粗的棍子去追打我,但每次都會幫我平息事端;朝堂上的百官、皇室親貴看我不順眼的多得很,是牛伯伯把所有不滿都壓下去,默默地護著我。你我從小一起長大,落地為兄弟,雖非同根同緣的親兄弟,卻勝似手足。牛伯伯是你父,亦為我父,你可有異議?」
「沒有!」牛繼宗搖搖頭。
牛金生前總是說:「要不是他賈家跟老子不親,皇上和王先生又在旁看著,老子早就把斂小子弄回家當兒子養了!」說罷仍然氣呼呼的就讓親兵牽馬抬那雙宣花八卦大板斧出來,出去拍對門的賀齊約戰三百回合了。
賈斂輕聲道:「兄長,這靈堂之上,除了我之外,誰也不能殺這狗賊。雖然匈奴那邊不會因為他而立即出兵,但是定然會借他之名來興風作浪一番。你若殺他,必受他的牽累,恐怕朝中的文官都會上書把你交出去。牛伯伯被這老狗害死,這老狗死了就死了,不能連累你。」
「我則不同。我若殺他,皇爺定會保住我,加上我師父,文官們也不能奈我如何。」
董木合聽得明白,眼中陡然一黯。
他相信依他和大單於伊稚邪的關係,儘管不一定會興兵替他複仇,但也一定會要周朝交出殺他的凶手。隻要若真如這魔鬼所說,他怕是連報仇的機會也沒有了。
牛繼宗怔住。
「兄長,一世人,兩兄弟。」
賈斂趁牛繼宗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把牛繼宗手中的寶刀抽出,輕易把董木合的喉嚨割斷,鮮血橫飛,黝黑滿是裂口的雙手死死捂住脖子,無力地張大嘴巴,發出空氣中嘶嘶的聲音。
反手一刀,狠狠地紮在董木合的心臟上。
「聒噪的家夥。」賈斂驀地拔出寶刀,一蓬仍尚溫熱的心頭血噴濺在賈斂的臉上和身上。
孝衣和麻衣頓時被染成了紅色,在靈堂一片素白中,透出一抹妖魅的鮮紅。
董木合帶著痛苦張開的大嘴和後悔莫及的表情跌倒在血泊之中,身體抽搐一陣,便氣絕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