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請四皇子、八皇子安。」
未等戴權拜下去,李天瑾就已經先李天琰一步把他扶起來,滿臉溫和的說道:「哎呀!戴公公這是做什麼?您老從小就跟在父皇身邊,勞苦功高,讓您給我下跪,這豈不是折殺我嗎!」
戴權可是宮裡最有權勢的太監,司禮監首領太監說是內相也不為過。在周文帝的眼中,相伴多年的戴權可比他們這些不得寵皇子的份量高很多。
李天瑾怎敢讓他下跪!
他一邊攙扶著戴權,一邊將一張銀票悄無聲息的塞過去。
沒有母妃衛護,在皇宮裡受儘人情冷暖的李天瑾早知道,見宮裡的太監絕不能空手,不求他們幫你成事,但求他們不要壞事。
戴權對這銀票似乎也不意外,臉上依然滿是謙卑的笑容,但袖子卻輕輕一晃,銀票就消失無蹤了。
李天琰遲了一步,但也不怕。
他塞了一塊成色上好的玉佩給戴權,也溫言的說著:「戴公公,老八說得對,這次勞動你老人家出宮真不好意思了。」
「嗬嗬!奴才就是一個勞碌命,兩位殿下太客氣了。」嘴上這樣說,但手下也沒留情,眼也不眨就把玉佩輕輕變沒了。
李天琰從未想過這個總是跟在父皇身邊,行將就木的老太監竟然有這麼厲害的身手,但當務之急都是和賈斂打好關係。
「賈將軍,父皇令你閉門思過也是想要保護你,要不然太子和十弟……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你莫要氣餒。這段時候,我也會多在父皇麵前替你說好話,好讓你快些出來領差事。賈將軍如此不畏強權,想來令兄也不遑多讓,如此人才,戶部正是需要。」周文帝的旨意裡可沒有寫賈斂得閉門思過多久。
李天琰都是挺拚的,為了拉攏賈斂,連賈赦這個京城裡遠近馳名、隻懂吃喝玩樂的紈絝子弟也肯拉入戶部。
「臣的哥哥不懂官場那些彎彎道道的,臣代他謝過四皇子的好意了。從沙場上待久了,也沒得個時間好好休息一下。皇上賜臣閉門思過,也是再好不過!」賈斂看似大刺刺的道,但從對周文帝的稱呼和自稱看起來,卻是刻意與李天琰拉開一段距離。
見李天琰還想說什麼,賈斂連忙呼喚不遠處應付李天瑾的戴權,道:「伴伴,咱們走吧!你要把我關在榮國府,還是皇爺新賜的府第?」在賈斂死纏難打之下,周文帝終究是賜了一座位置不錯的官邸給他。
「新府第裡麵尚未修葺好,你還是先待在榮國府吧!」戴權解釋道。
兩人說話間,賈斂遠遠與站在一邊的七皇子李天玠對上了眼神,微微含笑點頭。
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
「弟弟……」
賈斂等人走到馬車旁的時候,賈赦生疏的叫道。
「哥哥,你沒事了吧?身上的傷還好點沒有?」賈斂把纏著自己不放的小賈璉抱好,關心的問。
麵對賈斂關切的臉孔,賈赦的心一下子就安了下來,自然的說:「你也不看看你哥我是什麼人?很快就沒事的了。你剛才打那兩個龜兒子還真的打得好!竟敢惹他賈大爺,也不看看大爺我的弟弟是誰!」
「沒事就好了。」見得自家哥哥仍然能夠吹牛打屁的模樣,賈斂就知道他已經沒什麼大礙了,把因剛才賈赦表現不對勁而提起的心也放下了。
他衝著小張氏說:「嫂嫂,你自己身子不好,就彆太操勞了,過後我請伴伴找幾個從宮裡出來的嬤嬤幫忙照顧哥哥,你好生休養就是了。」之所以要特地找宮裡出來的嬤嬤自然就是為了防著那些…鬨心的小人了。
然後又低頭對賈瑚道:「瑚兒,現在學業讀到哪裡了?待回府之後,小叔叔可是會考你的!」
「瑚兒現在跟舅舅讀《增廣賢文》,已經學了一半了。」賈瑚期盼地瞧著賈斂。
他所說的舅舅就是小張氏的親弟弟張常寧,聽說是狀元出身,與那個林如海同屆,學富五車。
賈斂失笑,也順著他意,誇獎道:「瑚兒真乖!真厲害!才這麼大就讀《增廣賢文》了?你父親都不會背啊!」
得了誇讚,賈瑚羞澀地笑起來,小臉紅通通的。
「喂喂喂!哥哥我還在呢!」賈赦不滿。
「小叔叔!小叔叔!璉兒也很乖的!」小賈璉年幼,不知道剛才究竟發生什麼事,隻見到親愛的小叔叔隻誇獎哥哥不理會自己,就鬨騰起來。
「哦?」賈斂假裝嚴肅地板起一張臉,「那麼璉兒懂得寫自己的名字沒有?」
小賈璉一聽,難為情地把頭埋進賈斂的脖頸裡,隻露出一個頗有肉感的小屁股。
賈斂又是好笑又是好氣的打了他的小屁股一下,當然是控製了手勁的,嚇得小賈璉尖叫起來。
「哈哈哈哈!」眾人見此,忍俊不禁,一並大笑起來。
馮子芝沒好氣的瞪了賈斂一眼,接過小賈璉胖乎乎的小身子。
說來也奇怪,小賈璉平時也是挺怕生的,連甚少見麵的親爺爺賈代善要抱他,也是不給臉的,但見馮子芝要抱他,竟是順從地伸出雙手。
「叔叔,漂漂的,香香的。」說罷,還奉上濕漉漉的香吻一個。
馮子芝感受到臉上的濕熱,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該把這「輕薄」自己的「登徒子」怎麼辦才好。
彆人都隻以為小孩子天真無邪,喜歡漂亮的人而已,但賈斂心裡卻是一陣不舒服,用衣袖使勁地替馮子芝擦去小賈璉的口水,還忿然的說:「這個小色狼真的是哥哥的種啊!」賈赦從小都是喜歡漂亮丫環的,長得不齊整的都不肯要。
「喂喂喂!你哥哥我聽著呢!」賈赦翻了下白眼。
景府
「外公,這次太子和老十可是丟儘臉麵了。」李天瑢滿是解氣的道。
李天璜稍稍可惜的道:「可惜了那賈家子,平白惹上了太子和老十,禁軍副統領也未熱乎就被罷了。現在父皇還命他閉門思過,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來。好一枚將軍種子就這樣廢了!」
「是嗎?」景泰端著茶盞不緊不慢地飲著。
「那賈斂仗著父皇對他的些許寵愛就膽大妄為,一連廢了太子拉攏軍隊的棋子和長興侯的兒子。現在太子和長興侯怕是恨他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啖其肉。父皇能護他這一次,怕是將往日的寵愛都消耗儘了。太子、老十、淑妃、長興侯、老八、老九、慧妃…林林總總的一大批人可是連我都不敢惹呢!又豈是他能對付?依我看,就算有王學士支持,他也是再沒翻身的餘地呢!」李天瑢舉起手指數數賈斂因而得罪的一大批人,自己也是搖頭不已。
景泰聞言,見得李天璜也是這樣的認為,卻是搖搖頭,輕聲道:「依我看,賈斂不僅不會有事,恐怕日後會更得皇上重用。」
「怎麼會?」李天瑢不信,李天璜倒是把疑問的目光放到景泰身上。
「大皇子,你知道為人上者,最忌諱下屬什麼嗎?」
李天璜一怔,「功高蓋主、權傾朝野?」
「錯!」
景泰說:「為人上者,最怕下屬不受控製。」
李天璜、李天瑢愣住了……
「依我看,這賈斂非常聰明,不愧是王翊的弟子,深明進退之道。他現在聖眷濃重,才十五、六歲便官居從五品昭烈將軍,還領禁軍副統領一職,極得皇上信重,前程似錦,名留青史也不在話下。可越是如此,就越是要謹慎小心,我們這位皇上可不是大方的性子。他看似是得罪了太子和十皇子,其實是為了表明自己不會加入太子.黨和九皇子黨。你們都看看,他之後一定會因一些小事與我們和四皇子撇清關係,成為徹底的孤臣、中立派。如此一來,皇上非但不會怪罪他,反而會更寵信他……」
景泰微微搖頭:「聽說他跟牛金情同父子,這下連牛金的混帳都學過去了。」
「牛金我們爭取不到,難道連這賈斂也不能爭取了嗎?」李天璜不甘心的重重搥了木桌一下。隻要拉攏到一個賈斂,何愁周文帝最信重的王翊不偏幫他們。
景泰回憶起自己當年與牛金的交鋒:「老牛雖然姓牛,渾起來十頭牛都拉不住,卻滑不溜手。老夫就不相信這小年輕能跟他一樣。」
「外公,你的意思是有辦法讓賈斂支持我們?」李天璜大喜。
景泰這老狐狸笑得高深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