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鏗鏘玫瑰(2 / 2)

待得李斂、馮子芝和林寒三人到達大廳的時候,廳裡已經是一片狼藉,滿地皆是酒壇子的碎片、酒水,空氣間彌漫著衝天酒氣,隻聞著都有種醉醺醺的意思。

未等主人李斂發難,牛繼宗已經先聲奪人,「老三啊!你那些親兵真真的不懂事!吩咐他們拿兩壇酒都推三阻四的,最後還要哥哥我親自去酒窖拿!真是不成樣子!!」

兩壇?李斂瞧了瞧地上已開封、未開封的酒壇,少說都有二三十壇。

他語帶深意,試圖讓這不靠譜的兄長羞愧:「他們這才算是懂事呢!」要是有人幫你拿,恐怕整個酒窖裡五十壇酒都被你搬光了!親兵們這次算是不過不失,沒有屈服在你的淫威之下,也沒有成功阻止你搬酒,就免他們罪責吧!

牛繼宗一臉哥倆好的樣子,厚著臉皮的道:「唉!是哥哥沒有思慮周全,這就應你所請,回頭我調我府上幾個老仆給你,他們都是老成持重、任勞任怨之輩,最擅打理酒窖的了。若不是你需要,哥哥我可真的不舍得把他們讓給彆人!」

李斂眼角一抽,啥叫「應我所請」?我請什麼了我?現在是我請你送人給我嗎?而且,你把人給我是想要在我府裡更加來去自如,不用親自動手也有人替你去搬空我家的酒窖吧!?

無視主人的存在,牛繼宗揮揮手示意一旁的親兵把地上十幾壇西鳳酒搬回自家鎮國公府裡,美其名是李斂的酒窖裡麵有太多酒了,他怕這些酒喝不完會變壞,他決定本著大無畏的精神,犧牲他自己,替李斂解決這些「壞酒」去。

李斂滿頭黑線瞪著牛繼宗,右手拳頭幾次握緊又鬆開,似乎在猶豫要不要抽一頓這厚顏無恥的混蛋。抽了怕壞了兄弟之情,不抽,又對不起自己迫切想抽他的心情,一時糾結得不行。

最終,李斂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找了個位置坐下來,自斟了一滿杯,然後再次一口飲儘,擱下酒杯喃喃歎道:「十年過去…好好的一個憨厚男子漢怎地變得這麼混帳?沒道理啊!」

牛繼宗若無其事地繼續一口喝一壇,倒是他旁邊的冉封代替他臉露些許尷尬,李斂這喃喃自語的聲音太大了!

廳外走來幾個親兵,每人捧著一碟油炸焦骨頭,放到桌上後,他們便退出大廳,順帶貼心地關上大門。

李斂轉頭問:「明威,你打算如何?」

說到底,李明珠才是這次求親的兩位主角之一。雖然明知她不是那種人,但若她是想嫁去匈奴做王妃的,任李斂等人怎樣使勁也做不到些什麼。

「我?我還能有什麼打算?」李明珠一直不發一語,此時自嘲的道:「匈奴大單於願意娶我二十五歲的老女,就是我李明珠的幸運了!」沒有遇到什麼守孝之類的意外事件,二十五歲的李明珠算得上是古代大齡剩女了。當然,她都樂於做這個「剩女」。

「說人話!」李斂瞥了她一眼。

現在是在說你的終身大事啊!果然,跟繼宗兄長混得多,連明威也越發不著調了。

「不嫁!」李明珠乾淨俐落的道。

「我堂堂天策府正四品明威將軍,誰稀罕做他的匈奴王妃!?」李明珠嗤之以鼻,她就連公主的位份也不稀罕。

她不在乎什麼榮華富貴、錦衣華服,就連太上皇特意為她而建的郡主府,她都沒有回過去多少次。

隻她選擇了加入天策府的那一刻起,就等於選擇了清貧與鐵血。初時她可能還有點不明白,但隨著經曆每一場大小戰爭,她就知道她的這一生可能從此會遠離繁華,唯一擁有的就是軍人的榮耀與報國的夢想。

她的下場隻有一個──戰死沙場,馬革裹屍。

如果說十年前的明珠郡主是隻顧眼前那一畝三分地的高貴郡主,那麼十年後的李明珠就是放眼整個國家、一朵盛放在戰場的鏗鏘玫瑰!

「但我不願又如何?皇上會理會嗎?」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若是下定決心要她嫁去匈奴,根本不需要顧忌她的意見。

李斂認真的道:「你若不願,我自然會進宮與皇上分數。」

「哇哈哈哈!我就說老三不會這麼狠心,眼睜睜看著明威跳火炕不管的!」牛繼宗魔性的笑聲再次響起。

隻見他捋著他那把亂七八糟的黑胡子大笑,冉封也高興得齜牙直笑。

李斂挑眉的看看那他們,又看看眼前笑得像隻小狐狸似的李明珠,知道自己這是被算計了。

冉封不比牛繼宗和李明珠,他是李斂親衛出身,膽氣沒有那麼大,生怕李斂秋後算賬,連忙引開話題:「依我之見,我大周兵精糧足,西邊夷人不搞事了,南邊倭寇也不敢搞事!為何不跟匈奴來一場轟轟烈烈的大戰!單憑我們十萬天策府將士就足以把那些匈奴人打得屁滾尿流的!」

他憤憤不平的道:「乾他娘的!偏生現在畏首畏尾的,真他娘的憋氣!那群文官一個個都是瓜慫,我他娘的看見就生氣。按我所說,昨晚就應該管他娘的套那群匈奴人麻袋……」昨晚看見那些匈奴人耀武揚威的樣子,他就心裡不高興得很。

冉封這個想法與大周百分百的武將的想法完全一致。

大周朝裡,武將們自知玩頭腦、玩陰謀、玩心計,他們是絕對玩不過那群焉壞焉壞的文官的,是以平日裡總是抱成團。若是有文官敢對武將們指手畫腳,得到的便是大周所有武將一人一口的唾沫。哦!可能還會有一把失手飛出的大斧。

同樣,不管外交上碰到任何風吹草動,武將們的意見都是出奇的一致,一個字──「打!」

看著冉封張口罵娘,閉口罵娘,委實是一個不孝子!李斂自覺有點頭暈,撫額。同時,瞪了他一眼。

幸好這麼沒有外人,套使臣麻袋這種事是可以隨便說的嗎?

冉封酒意上頭,膽子變得大了。他學牛繼宗厚著臉皮,端起西鳳酒灌了一大口,然後閉上眼睛回味,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李斂看著這塊重二百來斤的滾刀肉,心裡感慨。

他記得冉封從前不是這個樣子的,為何與繼宗兄長混在一起後,就成了這個樣子?

時間果真是一把殺豬刀。

「打是一定會打,但是不能由我們先挑起戰端。」馮子芝抿了一口竹葉青道。

馮子芝一開口,就是天不怕地不怕,氣起上來連百官之首的大學士都敢砍的牛繼宗,都不自覺地閉上嘴巴,以免發出聲響。

說真的那一句,雖然他努力日夜鑽研,但仍然未達到他老子無賴混賬的功力,他是有一點點怵這位「弟妹」……嗯,隻有一點點。

冉封今天的腦子好像特彆的好用:「為什麼不能先發那個製人?兵書不是說什麼哪個…先發的那個製人,後發的那個受製於人嗎?」為將者,豈能有勇無謀?李斂在天策府裡開了一個兵法課堂,不論身份高低,天策府上上下下都能去參加,而高級將領更被他強製每個月最少要去上三堂。

「呼韓邪現在是草原上實際的王,我們若是率先開戰,他就能名正言順召集草原各部反擊。就算突厥、鮮卑、柔然隻各出五十萬兵馬,加上匈奴在邊境的七十萬兵力,我們要麵對的敵人將是二百萬以上的大軍。縱然我大周能出動同等的兵力,戰事若是施長,錢糧耗損定必甚巨!加上糧草運往邊境不易,補給一但出現問題,那就離敗不遠矣。」馮子芝解釋。

李明珠把馮子芝沒有點明的另一個分析說出來,「而且,即使打贏了匈奴,我大周會損失百萬甚至更多的兵力,那都隻能算是慘敗,與匈奴兩敗俱傷。屆時,突厥、鮮卑、柔然三族定不會再站在一邊敲鑼打鼓,而是真正的上場!」

馮子芝點頭讚賞地瞧了她一眼,接著說:「與此同時,如果抽調過多的兵力,海上的倭寇想必會再次上岸,西邊夷人現在看著還好,但萬一發生暴動或再次叛亂,我們就會缺乏足夠的兵馬鎮壓。」未雨綢繆。

「但就算我們不先開打,匈奴人打過來,難道他們不會叫上突厥等三族一起嗎?」冉封不服氣的道。

這句話說得沒毛病!

牛繼宗和李明珠各自遞了一個做得好的眼神給冉封。

匈奴都不是那種講究禮義廉恥的種族,不需要有什麼借口,隨隨便便就能叫齊人馬開打的了。而且,李明珠若是不嫁,他們就更是有現成的理由了──周朝人「羞辱」了他們的撐犁孤塗(長生天的兒子),他們要打下周朝的京城,搶周朝的郡主做奴隸,替呼韓邪一雪恥辱。

李斂想了想,似有所覺,也把眼神放在馮子芝身上,靜待他的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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