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理智地比對了一下人家一個等於自己四個的身板,隻得乖順地轉移視線。
水溶卻不像王仁般慫貨,他一瞧到對麵那桌黑碳漢子,就心頭火起,險些維持不住溫文儒雅的外表。
小時候,李璉還未被李斂過繼前,水溶就認為自己是四王八公下一代當之無愧的領頭人,即使現在他也是這樣認為的。是以,他從小就刻意拉攏四王八公家的同輩,並積極地與長輩們拉好關係。
跟鎮國公牛家兄弟的恩怨,水溶已經不記得是什麼時候開始了。雖然牛繼祖等人輩份較他高,但年紀其實相差不算很大,加之牛家又是全大周有名的莽夫,水溶就蓄意接近他們,試圖把牛家的牛繼祖、牛興國、牛興家和牛成德收為替自己衝鋒陷陣的大將。
然而,想法很美好,現實總是殘酷的。
作為半個哥哥(嫂子?),馮子芝早已經派了東廠的番子時刻保護著(收拾手尾)牛家四個還未出仕的小兄弟。在了解到水溶的小心思後,貌美的東廠之花隻跟牛家四小兄弟說了一句話。
「那水溶四處跟人說你們長得醜。」
一聽這話,牛繼祖四小兄弟乃至牛繼宗就怒了!原本他們對水溶這個小白臉都沒有什麼好印象,長得一臉小白臉還要整天在他們身邊遊蕩!不過見他知情識趣,處處討好自己也就算了!怎料這小白臉竟然敢在背後「中傷」他們!?
從此之後,每當水溶「偶遇」牛家四小兄弟,未等他上前打招呼,牛家四小兄弟嘴裡就會冒出一些如:「你瞅啥?」
「不能瞅嗎?」
「你再瞅試試!」
「試試就試試。」之類的對話,最後便是一場慘無人道的圍毆。
途中傷及「途人」若乾,東平郡王、南安郡王、西寧郡王家世子都「不幸地」不隻一次的被卷入其中。
於是,四王與鎮國公府從此勢成水火,因著有李斂拉偏架,所以鎮國公府還穩壓四王一頭。
文嘉康舉起酒杯,爽快地一口而儘:「繼祖哥哥,幸好你們今晚都來了。要不然對上那王仁身後的北靜王世子,小弟我可真難辦了!小弟先喝為敬!」
牛繼祖呸了一聲,「那小白臉就是個歪種!隻懂裝模作樣的!怕他個毛!」
牛興國、牛興家和牛成德心有同感地點頭。
另一個都是將軍家的子弟無奈地道:「繼祖哥哥,你以為我們是你們四兄弟嗎?你們有鎮國公和冠軍侯護著,自然不怕那水溶!我們卻不敢不怕!」聽說老北靜王時日無多,那水溶可是很快就能繼任北靜王之位,他們可不敢隨意得罪。
牛成德笑道:「看關家哥哥這話的!隻要幾位兄長行得正,坐得正,我們武勳子弟可不用怕那異姓王!」言下之意,萬大事隻要不被人捉著小辮子,他們同為武將一脈,遇事自然守望相助。
這牛成德不得不說,可謂是牛家的異類,較其父兄,多了一份城府。李斂和馮子芝都很是看重他,每逢朝堂上有什麼關乎武將的大事,都會特意拉他進書房旁聽。
牛繼祖、牛興國、牛興家這三個做哥哥的,非但沒有半點嫉妒之意,反而鬆了一口氣,如獲大赦似的歡送小弟弟進書房。動腦筋這種事,可不是他們這幾個哥哥能做的,既然小弟弟有這樣的天賦,就得著力培養才是。
牛興國和牛興家配合默契地指著倚紅院的大門,「咦!你們看看!那是不是匈奴人?」
匈奴人?
桌上眾人齊齊看了過去。
隻見門外有一個較為高瘦的匈奴人,操著一口熟練的漢話:「老鴇!在哪裡?」
老鴇一聽有人叫她,順著聲音看過去就見到幾個穿著匈奴服飾的外族人,臉上笑靨如花似的道:「哎呦!幾位大爺,是什麼風把您們都吹過來了?」實則心裡暗暗叫苦。
滿京城都流傳著匈奴大單於有花柳病、菊花殘、性無能什麼的,老鴇自然都是知道的了。
開青樓,老鴇都不怕客人有什麼菊花殘、性無能的,照樣賺錢,但最怕的是客人身上有些不乾不淨的病!萬一傳染了她院裡的姑娘,她還用做生意的嗎!?
「老鴇,先備一個雅間!」狐鹿伊要求。
「呀?這…這真不好意思了!這位大爺啊!今晚實在人太多了!咱們這裡的雅間都沒了,隻餘下大廳的位置。你看看,要不然還是去對麵的群芳閣吧!她們那裡環境雅致,今晚來了幾個南邊的瘦馬,婀娜多姿,嫩的出水,保證您們滿意。」老鴇發誓,她從來沒有這麼真心實意的稱讚過對麵搶姑娘、搶客人、搶生意的群芳閣。
「不用了,就在大廳吧!」呼韓邪否決,就是要人多熱鬨才有用。
老鴇臉上笑容一凝,不過出於多年的習慣,還是一臉笑意的帶著呼韓邪幾人在大廳中間找了個好位置。
「那老身就去找幾個姑娘來陪幾位大爺樂嗬樂嗬了!」老鴇揮了一下手中的香帕,扭腰擺臀地去尋姑娘過來了。
她剛才那番話本是想要送走呼韓邪等人,怎料他們居然像跟她過不去似的,死都要留在她這倚紅院裡。不過,其實坐大廳都有坐大廳的好處,相信這群匈奴人都就隻能對她家的姑娘們動動手腳,占些許便宜,總不能動真刀真槍的。
在尋姑娘的路上,一個臉上有兩撇小胡子的龜公走近老鴇,親昵地低聲說了幾句話。
很多客人都認識這龜公,據說跟老鴇有一腿的。
老鴇和他高聲打趣了幾句後,就大喊了幾名姑娘隨她去呼韓邪那桌裡。
「幾位大爺,這四位姑娘可是咱們家剛來的紅倌人,若是有什麼不懂事的,請幾位大爺多多包涵啊!」
青樓姑娘分兩種,一種是清倌人,另一種是紅倌人。
清倌人即是隻賣藝,不賣身的歡場女子。一般來說,她們不光有著清麗脫俗的外表,也會讀書寫字、吟詩作畫,才學素養甚高。
而紅倌人即是既賣藝,又賣身的歡場女子。
「少囉嗦!滾!」烏裡滾自聽到汙蔑呼韓邪的流言後,就一直很是不高興。
老鴇的笑容較離開之前好像多了些什麼:「是的是的!那麼老身就不打擾幾位大爺的興致了!」
「你叫什麼名字?」
不同於手下摟著自己懷中的姑娘,各種喝酒取樂,呼韓邪打量著自己身邊那個長相最出挑的紅衣女子問。
「回大爺的話,奴家叫阿顏,顏如玉的顏。」
女子半是順從半是誘.惑的圈著呼韓邪的脖頸,紅唇微啟,笑得張揚肆意。
誰人能想得到在這閉月羞花的臉蛋之下,隱藏著無窮無儘的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