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齊被這一句硬生生的嗆了一下。
一直以來,馮子芝和李斂一樣十分敬重賀齊,待賀齊向來都是畢恭畢敬的,從沒有半分僭越。
但見此刻馮子芝的表情陰沉,薄唇緊抿,眸中一片風雨欲來之勢,賀齊也就隻能輕歎一聲,隨他吧!
賀齊沒有半分不悅,他很理解馮子芝現在的心情,加上他總不能派人關著馮子芝不準他出屋的,隻好再三囑咐道:「你等一定要保護好監軍,若是監軍出事,你等都不用回來了!」
沒有理會賀齊如何警告屬下和一雙兒子一定要保護自己的安全,馮子芝步伐急速地走下城頭,身上的袍子在半空中翻飛。
「咳…整裝備馬!」語氣低沉冰冷,像是挾帶著無數冰渣子似的。
「是。」見得自家廠公臉色不對勁,番子不敢多言,埋頭一路小跑離去。
堂堂東廠廠公隨軍出征,東廠最精銳最能打的番子自然隨軍而行,這些番子就是──暗士。暗士經過馮子芝的精挑細選,學習的都是馮子芝從皇宮武庫裡費儘心思選出來的辟邪寶典,馮子芝更是不惜工本給他們準備藥浴、藥湯等。他們不單止精通暗殺技,就連一對一的正麵作戰能力都絲毫不差。
李斂曾說過,在戰場上,五名天策將士,可以乾掉十名暗士。然而,那是因為,有足夠大的空間供天策將士閃避挪移。
如果換做一個狹窄區域,一名暗士,足以乾掉五名天策將士。
「倒金汁!」
站在高台之上的傳令兵收到了信號,揮舞著信號旗,傳達著賀齊的一個個命令。
金汁本來是一種民間中藥名,是以收集來的糞便,加上上好的井水或地下泉,用赤土密封,埋入兩米深的泥土裡至少一年,一般二十至三十年後,形成的中藥。據說,自晉代始就有以糞便入藥的記載。《本草綱目》和《醫事彆錄》分彆稱為黃龍湯、人中黃、還元水或糞清。「味苦、性寒、無毒」,「主治時行大熱狂走,解諸毒」,可大解五臟實熱。
然而,金汁同樣作為古代守城方最為常用,殺傷力也極為「強大」的一種工具。守城方把糞便、尿液攪拌煮至沸騰後,美名曰「金汁」。把沸騰的「金汁」倒下,不僅可大規模的燙殺敵軍,而且由於糞便骯臟,被金汁燙傷的傷口多半會腐爛,難以醫治,實在是守城必不可少的利器之一。
因著呼韓邪的命令,更加拚命想要攀上城頭的匈奴聯軍士兵並沒有留意上麵的動靜,自然也不會知道自己悲慘的未來。
「倒金汁!趕緊的!讓這群狗娘養的嘗嘗金汁的滋味!」收到命令的各個小隊隊長們來回奔走,大聲地呼喝自己手下的士兵們。
縱是已經用布緊緊蒙住了口鼻,但那股衝天而起的臭氣還是不免傳入士兵們的鼻子裡。他們不由得張嘴欲吐,看著自己手裡特製的木瓢露出猙獰的表情。
為了早些脫離「苦海」,士兵們無不用最快的速度又小心翼翼地把木瓢朝著長梯上正在努力爬牆的匈奴聯軍士兵劈頭蓋臉的澆落了下去……
凡是被「金汁」澆頭的匈奴聯軍士兵沒有準備之下發出駭人得不似人聲的慘叫聲,雙手捂住臉從雲梯上摔了下去。而且因為臭氣實在熏天,就算是僥幸沒有被金汁給澆到的匈奴聯軍士兵,有的下意識伸手去捂住口鼻,導致重心不穩也一並摔下了長梯,非死即傷了。
一個匈奴聯軍士兵氣喘籲籲的想要爬上城頭,正張大嘴巴喘氣,眼見朝他潑來的「金汁」,麵容扭曲,來不及閉緊嘴巴,滾燙的「金汁」就這樣射進他的口鼻。
「嘔!」這是一個大周守軍親眼目睹這種「人間慘劇」後,忍不住對著城下嘔吐出來。
不得不說,這一波「金汁」攻擊,成功給攻城的匈奴聯軍士兵們造成了極大的麻煩。十幾鍋「金汁」從城頭陸陸續續的倒了下去,不單止造成了上千個匈奴聯軍士兵傷亡,進一步打擊了他們士氣的同時,其他匈奴聯軍士兵更是忍不住心生畏懼的四散開去,給了大周士兵一個喘息的空間,也給雁門城下留出一片空地。
此時,英靳、趙鋒、賀誠賀信兄弟趁機領兵衝殺出城。
城外一雙暗沉的眸子看到這一幕倏地亮起來。
「狼崽子們隨我衝!」
眼見一支裝備精良的匈奴騎軍從側麵向自己等人衝來,英靳都是百戰老人了,並不慌張,鎮靜的大喊:「步兵舉槍右轉列陣!弓箭手準備!」
英靳等將此次率領的三萬兵馬之中,步兵有兩萬,騎兵和弓兵各五千。
麵對寒光閃閃的槍陣,匈奴騎軍並沒有停下步伐,跨.下戰馬依然踏著沉重的腳步往槍陣裡衝去。
距離自家陣型越來越近,英靳等將就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
這他娘的算什麼騎兵!士兵全身盔甲,左手盾牌,右手長矛也罷了,什麼時候連戰馬也得全副披掛鐵甲的!!!???
這支重騎兵就是人數不多,僅有三千,但卻帶來一種前所未有的威脅給出城的大周將士。
英靳、趙鋒、賀誠賀信兄弟等人隻感覺有一道由鋼鐵鑄造的城牆迎麵壓來似的。
說時遲,那時快。
在全身披甲的戰馬快速衝撞之下,大周的槍陣就像是紙糊似的,一撞就穿,把出城的周軍切成兩半。
匈奴戰馬以強大的衝擊力衝翻了前排的大周步兵,徹底衝亂了陣型。隻有部分匈奴戰馬被大周步兵的長.槍恰巧捅中鐵甲之間的間隙,匈奴戰馬受痛發出長嘶聲,或原地立了起來,前蹄在空中不斷亂踏;或跑出隊伍,發狂地奔跳顛簸,把身上的匈奴騎士甩倒在地;
而大周那五千名弓箭手發射的箭矢可一直沒有停止,但能穿過鐵甲重傷到匈奴騎士者,寥寥無幾。大多箭矢不是跌落到一旁,就是隻能淺淺地插在他們身上。
然而,隻要是沒死不殘的匈奴騎軍都一聲不吭地重新爬起來跟上隊伍,一副一往無前,悍不畏死的模樣。
待衝進三萬大周士兵的陣型後,他們先是用盾擋住大周士兵的兵器,再用長戈直刺,輕鬆帶走一個又一個的人頭。
一時間,三萬大周兵士損失頗大。
而在城頭上看見這砍瓜切菜一幕的李明珠一陣皺眉。
既然城下弓箭手也拿這群匈奴騎兵身上的重甲沒辦法,天弓營的將士也不見得能破開他們的重甲。
李明珠隻得當機立斷的下命令:「天弓營聽令!對準城下匈奴重甲騎兵,箭頭附上內力,射!」
唯今之計,隻能以注滿內力的箭頭破去鐵甲的防禦。
不得不說,這命令下得著實及時。
那無堅不摧、一往無前的狼牙軍竟然倒下了差不多上百道人影,稍稍阻止了一下前進步伐的同時,也引起了破六韓拔陵的注意。
李明珠隻覺著一股異常銳利的視線猶如實質般盯著自己,她毫不示弱的瞪回去。
隻見一個八尺以上身材,二十八、九年紀,雙眼微微瞇起來,似是多情又似是漠然,鬢若刀裁,鼻梁高挺,相貌極好,完全不像是生活日曬雨淋下草原的匈奴人,倒像是大周朝裡的貴族皇孫公子似的。
破六韓拔陵瞧著這位美得張揚又英姿颯爽的女將,心裡不禁一動,嘴上露出一個邪邪的笑容,伸出舌頭舔舔乾涸的嘴唇,帶著幾分說不出的性感。
縱然在這危機四伏的戰場上,每個人都在爭分奪秒的時候,他指著城頭上的李明珠,不知道是跟身邊的狼牙軍將士說,還是在自言自語。
「嘿,瞧見那個姑娘沒有?總有一天,我要把她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