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仗,抓的俘虜不少,沒有可能全部都押來,隻是選了十數個具有代表性的貴族而已。
「匈奴右骨都侯烏裡齊…匈奴左骨都侯額都朵…匈奴左大將唯徐褚顏…右賢王破六韓拔陵、左賢王敏何查……」先來匈奴的,從小至大。
皇上和太上皇的目光在破六韓拔陵身上稍稍駐足了一會,他們都看過前線送來的戰報,知道此人手下的狼牙軍戰力極其強罕,本以為能訓練出如此強軍的匈奴人定是個滿臉冷硬、狠絕的人,想不到相貌這麼好,還長了一對勾人的桃花眼。
但現在的主角不是破六韓拔陵,他們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回在今天最受觸目的那一位戰俘上麵。
「…匈奴大單於攣鞮呼韓邪。」
「前年一彆,不知呼韓邪大單於可還安好?」太上皇忍不住前嘲諷,他可沒有忘記在李斂未長成之前,呼韓邪年年帶兵南下掠奪邊境、壯大匈奴,惹得自己心急火燎,吃不好睡不安的情景。
「嗬!本王既然成了階下囚,還有什麼安好不安好的!本王悉隨尊便就是了。」縱然淪落為戰俘,但呼韓邪仍不改一身梟雄的氣度,渾身霸氣。
「好!」太上皇不由得讚道,「大單於不愧是個難得的豪傑,更是個名符其實的勇士!」如果呼韓邪沒有求饒,但哪怕隻是說了一句軟話,太上皇也會看不起他。偏生到了這個人為刀俎他為魚肉的地步,呼韓邪依舊的硬氣,這就讓太上皇不由得佩服這位匈奴人的王者了。
「敗軍之將豈敢言勇!」
頓了一頓,「周朝皇帝,你們有一支天下無雙的軍隊,也有一個天下無雙的元帥,希望你們能夠好好珍惜。」呼韓邪精通漢人文化,對漢人曆史之中最常見的狡兔死,走狗烹的情節並不陌生。他可不希望打敗自己,打敗自己一族的人沒有死在沙場上,反而死在小人之手。
太上皇若有若無地瞧了皇上一眼,皇上尷尬地一咳。
「本王死後,希望你們能夠善待本王的族人。他們不懂什麼四書五經,詩詞歌賦,但養馬牧羊卻是一等一的好手。」臨到人生最後的一段時間,呼韓邪終究是心軟了。
不談族中的老人當年對他有多冷漠,但族裡的同輩和小孩一向敬愛他,崇拜他,親近他,眼下他把整個匈奴都險些玩沒了,什麼怨氣也出了,也是時候放下心結了。
呼韓邪看得很清楚,匈奴上下所有人都可以活,但唯獨他必須要死。
因為隻有他死了,匈奴才會沒有了領頭人,失去了主心骨,把反抗的勇氣都丟了。如果他活著,大周朝庭上下恐怕是夜不安寢,時刻擔驚受怕,害怕那幾十萬匈奴人什麼時候會反。
換著他是周人皇帝,他也會選擇把自己在獻俘大典上明正典刑,一舉把匈奴人的心神都殺沒了。
隻是,與呼韓邪所想的不同,「朕,不殺你。」
太上皇語重心長的道:「朕不單止不殺你,朕還要封你為安陵侯,世襲罔替。」
「你想要羞辱本王!?」呼韓邪猛地挺直身子,危險地瞇起雙眼,仗著身高優勢,俯視著太上皇。
他攣鞮呼韓邪即使虎落平陽,也不容許其他人羞辱他!
太上皇毫不畏懼地對他的泛起殺氣的眼神。
遠處的百姓等人雖然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但單憑動作和表情就可以推斷情況出現了問題,不由得靜了下來。
氣氛一時間變得劍拔弩張。
「朕用人向來不拘一格,不問出身,唯才是舉。你是個有能力的人,若肯為我大周所用,朕絕不虧待你分毫。」太上皇從容的道。
呼韓邪凝視了太上皇很久,倏地語出驚人的道:「你是個雄才大略的皇帝,是勇猛的雄獅,但再強悍的雄獅都敵不過時間的流逝,變得垂垂老矣。你就不怕日後你的兒子壓不住我嗎!?」
「大膽!」
「放肆!」
站在附近的牛繼宗、冉封等人怒道,他們把手按在自己的武器上,隻要皇上或者太上皇說一句話,他們保管呼韓邪立時就血濺三丈。
太上皇毫不動怒,拍拍皇上的臂膀,反問道:「他是朕最出色的兒子!也是大周立國以來最出色的皇帝!在他的帶領之下,大周一連把你匈奴和突厥兩個部落都徹徹底底的打敗了,朕有什麼好怕的?」
皇上從未聽過父皇這樣讚賞自己的說話,這下子還要是當著無數老百姓和交武百官勳貴麵前所說的,讓他滿臉歡喜。
正一正色,道:「朕即位以來勵精圖治,知人善任,從諫如流,整飭吏治,薄賦尚儉,發展軍備,未敢有一日懈怠。大周朝臣民上下一心,疆土遼闊,蒸蒸日上,國力日益強大。匈奴和突厥的覆滅是必然的結果。」
皇上迎上呼韓邪銳利的眼神,半步不退,「朕相信隻要百姓人人豐衣足食,誰會冒天下之大不韙敢去造反?隻怕未揭竿而起,就已經被人斬下首級呈於殿前了。」語中隱隱帶著壓迫感。
他這話說得沒毛病,誰吃飽了沒事會造反?史上為了自己野心而造反的大多半都沒有好下場。就像漢末時期的黃巾起義似的,要是當時百姓個個有飽飯吃,他們會擁護張角這個什麼大賢良師去殺官造反!?有時間都寧願去抱著婆娘生娃了!
「…好。既然如此,那麼本…臣就多謝太上皇和皇上的信任了。」呼韓邪收回一身的氣勢道。
呼韓邪不介意死,但既然有生的機會,又何必去尋死呢!
況且,到了這個地步,難道真的扯大旗再跟周朝人打過你死我活嗎?恐怕對方一個衝鋒,自家這次手無寸鐵的族人就死了大半了。
再說,這個周人皇帝現在看起來還挺順眼,不像他當初以為是的一個軟蛋,還挺有脾氣和...能耐的。
「好!好!好!」太上皇作為對手,最是了解呼韓邪的能力,他敢誇下海口,有了呼韓邪,大周其他地方不說,單單日後的商稅定會三倍、五倍、十倍的往上翻。
解決了呼韓邪一事後,就到突厥的俘虜上場了。
隻是,皇上和太上皇對突厥人沒什麼大興趣。
在將士們的押解下,一個個突厥貴族從皇上和太上皇身前經過,所有人都低垂著頭,垂頭喪氣,昔日砍殺周人百姓的凶焰全然沒有了。
突厥的阿史那曷薩那可汗垂著頭,大氣都不敢出,噤若寒蟬,生怕引起皇上和太上皇的注意。
他一向不把周人放在眼裡,直接或間接死在他刀下的周朝百姓簡直是數不勝數。但打從見了李明珠率領的周朝大軍後,方才知道周朝真正的實力有多強大。彆的不說,光是今天從這周人京城裡聽到的吼聲就足以讓他心膽俱裂。
等俘虜們走完場後,獻俘大典正式禮成。戴權一招手,就有不少侍衛把王旗、王座、王帳等物搬進宮裡去了。
大典結束了,一眾百姓興高采烈地緩緩散去,一邊離開的時候,還一邊熱情不減地互相聊起來。
但對很多人來說,真正的高潮現在才剛剛開始。
他們當中不少人留意到皇上身邊的安德海把今天的風頭人物--李斂請進宮裡了。
保和殿大學士被革職,一大群官員被罰一年俸祿,這事情傳出去滿朝上下無不嘩然。
而當中的原因--康禾泰聯同王子騰等人一起彈劾李斂找荏的事情已經在百官勳貴中風傳。
不知道皇上這次是敵不過康禾泰等人的洗腦,決定搞定李斂,還是決定把康禾泰等人交給李斂發落,又或者是彆的事情呢?百官勳貴表示心癢癢的,恨不得插對翅膀飛進宮裡偷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