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甫一進殿,他的雙眼就像是被什麼粘住似的,不受控製地凝視著李明珠的背影。
「你是認真的嗎?」呼韓邪品嘗著小菜,饒有興致的問。
呼韓邪、破六韓拔陵和高阿朵三個人就坐在同一席上,李明珠出去醒酒,破六韓拔陵跟上的那一幕,呼韓邪自然是見到了。
他完全不明白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破六韓拔陵為何會看上李明珠,是因為容貌?不對啊!從前不是沒有容貌較李明珠更盛的女子對破六韓拔陵一往情深,但也被這家夥無情地把人綁到手下一個將軍的床上。
破六韓拔陵眼角也不看他,「當然了。」用手托住下巴,他家的姑娘可真好看。
對待他家姑娘這種女子,就不能讓她感覺到威脅和強勢。要不然的話,姑娘隻會更加強硬的頂回來。簡單來說,總括就是九字真言──「撒嬌、不要臉、死纏爛打」。
高阿朵相比起這兩人,可以說是忠厚老實得很。
他高興起一掌拍到破六韓拔陵的背上,笑逐顏開的道:「那就好了!你年紀都不小了,早就該找一個婆娘成家生娃了!」
「得手了嗎?」呼韓邪沒有理會高阿朵的從中打亂,他雖是問句,但語氣卻頗為肯定。
「……沒有。」破六韓拔陵換了一個姿勢。
得讓姑娘無時無刻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要不然的話,她就會自欺欺人,裝作沒事發生,連原本有過的那一點心動,也退得乾乾淨淨。
「哦?」這下子呼韓邪可真來勁兒了。
破六韓拔陵主動出手居然沒有成功?這真真的是一件稀奇事。
要知道從前那些女子不論身份有多麼的高貴,相貌有多麼的美麗,性情有多麼的高傲,但都不知道破六韓拔陵究竟有什麼魔力,就算他沒有那個意圖,反正隻要他輕輕一笑,就沒有一個女子能夠不愛上他。所以,認識他的人都了解一個事實──破六韓拔陵是個天生的風流種,就算什麼都不做也能把人勾得暈頭轉向,活像周人那什麼妲己、褒姒般的禍水,十足十一隻騷狐狸。
呼韓邪現在仔細一打量,仿佛發現了大新聞似的道:「你被摑了?」
「多管閒事!」破六韓拔陵語氣不大好,他從前怎麼就沒有發覺呼韓邪這人是這麼討厭的。
「原來你是喜歡這種潑辣的女子嗎?不對啊!從前阿拉坦烏拉也是長得既美豔又爽朗潑辣的,你卻一點憐香惜玉也沒有的把人綁了送到囊知牙斯的床上。」呼韓邪摸摸下巴。
倒是高阿朵卻是一語中的道:「你是不是強吻了人家,被人反摑一掌了?這可不行!周人的女人都矜持得很,就算成婚了都不許丈夫親熱的。」
「你們很吵啊!」破六韓拔陵簡直想要拍桌換席了,就不許他安安靜靜地看看心上人嘛!?
眼見破六韓拔陵真的要發火了,呼韓邪和高阿朵立馬轉移話題,商量日後他們該何去何從的正經大事了。
打發了煩人的蒼蠅後,破六韓拔陵總算能靜靜地看他家的姑娘了。
一整晚,李明珠感覺到背後快要燒起來似的炙熱目光,很是不自在。
許是在酒意的影響之下,她趁沒有人注意,衝一路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自己的破六韓拔陵,威脅似的晃晃拳頭,讓破六韓拔陵恨不得當場就把自家心愛的姑娘抱走,回家洞房生娃。
「老爺,你升任廣武將軍可是件大喜事,何以一整天都如此坐立不安?」馮夫人看著自家出征歸來不久的丈夫滿臉愁容,不住地在廳裡來往踱步,關心的問。
「父親,你有什麼煩心事,不妨說出來讓兒子為你分憂吧!」馮紫英懂事的道。
馮唐看著妻兒擔心的目光,長歎一口氣後,道:「唉!為父又闖禍了。」
頓了一頓,就把自己當日不經意嘲諷了李斂一事全盤托出。
「老爺,你也隻是無心之失,大將軍氣量寬宏,不會跟你多計較的。何況,你在邊境那兩年,不也平安無事嗎?」馮夫人勸慰道。
她的說法沒有錯,若是真的有心整治馮唐,早在邊境的時候就已經下手了,何必等到兩年後回京再動手呢!
「夫人,你有所不知了!大將軍也許不會在意這些許小事,但其他人就未必了。」馮唐憂心衝衝,道:「尚未大勝前,其他人都各有差事領兵或追殺匈奴聯軍餘孽,或直搗匈奴龍城,或攻打突厥人的老巢,偏生就隻有我被留下來輔助賀將軍守城。然則賀將軍本乃將門世家,身經百戰,精通兵法,尤擅守城,我根本就沒有什麼能插手的地方,隻是循規蹈矩的布防就是了。」
「要不是我在戰後盤點清算方麵出了大力,恐怕也撈不到多少功勞。」他苦悶的道,旁人不知根底的隻以為他立功升職是件大喜事,卻不知他的難處。
「此次升官,旁人少說都升了三四級,有些軍侯、屯長更是一下子升任將軍,單單就隻有我才往上升了一級。」如果沒有其他同袍做對比,馮唐還是很容易滿足的,但世事最怕的就是有對比。
這讓馮唐不得不胡思亂想的是不是因為他不經意間又得罪了人?這在腦海裡一翻,就想起自己「嘲諷」了大將軍一事了。現在會不會是馮子芝和牛繼宗等人代李斂報複呢!?
馮唐知道馮子芝與李斂交情甚篤,也知道馮子芝對自己這個出了五服的族叔是完全不感冒,相信他是絕不介意隨手捏死這位族叔替好友出一口氣的。
馮唐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想法是正確,他把心裡的想法說出來後,也得到妻兒一致的讚同。
「那…那老爺,我們該怎麼辦啊?要不,我們備上一份厚禮送去馮太監的府上吧!」嫁了給馮唐數十的馮夫人可是清楚知道馮子芝這「族侄」對馮唐可是半點好感也沒有的,平是勉強算是河水不犯井水,但有事上來絕不會手下留情的。
馮唐搖頭,「沒用的。」他也曾想過這個方法,但他毫不懷疑囂張拔扈的馮子芝隻怕會連人帶禮扔出府外。到時候,隻會平白失了臉麵,貽笑大方。
「爹,不如孩兒去請渏玉幫忙,讓林寒將軍在大將軍和馮太監麵前美言幾句吧!」馮紫英交好漪玉那麼久,不就為了今天吧!
馮唐眼前一亮,但又搖搖頭道:「肅毅伯雖然在大將軍和馮太監麵前說得上話,但難保馮太監和鎮國公等人會留下心結,日後……」加倍奉還。
馮夫人對自家唯一的兒子很上心,對他的人際關係也盯得緊,對「林渏玉」這個女扮男裝的丫頭的存在可謂是了如指掌。
受傳統教育出來的馮夫人認為女子理應三從四德,她很是不喜歡「林渏玉」這個瘋瘋癲癲的野丫頭。
不懂針線也算了,反正家裡不缺丫環婆子,有的是精通一手好針線的下人。
但「林渏玉」這個野丫頭隻懂得舞刀弄槍,隔三差五就攛掇她兒子不好好讀書練武,隻管帶她出城打獵,還哄得兒子花了大價錢替她盤下了一間鐵匹鋪,簡直是一頭小狐媚子。
這時,馮夫人選擇性地忽視了漪玉交好洋人,從洋人處得來了一些新奇的玩意,如八音盒等,讓馮家賺得盤滿缽滿,馮夫人其至靠著這些小玩意擠進了京中一流權貴的夫人圈子裡。
私生女就是私生女,果然上不到台麵。馮夫人不屑地想。
馮子芝自己沒有女兒,恰好漪玉又合了他的眼,就把李斂的這個外甥女當作女兒看待,在出征前特意留下了幾個番子看家之餘,還負責照顧漪玉。
依照漪玉蹩腳的偽裝,沒有偷出府裡幾次,就被留守府裡的番子們察覺了。奈何馮子芝離去前隻交代他們要照顧好漪玉,並沒有不準漪玉出府的意思,所以番子們都隻能任由漪玉去了。不過,為了避免漪玉的身份暴露,他們就替漪玉偽造了一個假身份──林寒率兵南下剿匪時,與當地一名姑娘情投意合,原本決定回京述職後,把人娶過門的。怎料回到京後因公事繁忙,抽不出空,於是那姑娘哀怨之下難產而亡,獨留一女。而這女就是漪玉了。
儘管這故事根本對不上時間,但番子們都不需要多合情合理嚴謹的身份,又不是真的要敗壞林寒的名聲,隻要勉強說得通就行了,反正這身份都用不長久的。
所以,馮夫人派人去查探漪玉身份時,就肯定了丈夫的推斷──漪玉是林寒的私生女。
不管林寒當時有沒有許諾成親,反正他和那「姑娘」就是無媒苟合,所生的女兒自然是連外室女也比不上的私生女。
雖然對漪玉的觀感很差,但馮夫人對自家兒子和夫君的前程還是上心得很。因此,每次看到漪玉時,她表麵上總是不住地對漪玉噓寒問暖,關懷備至,哄得原本是孤兒的漪玉對她恭敬有加。隻是,這樣的「委曲求全」讓馮夫人心底裡更是厭惡漪玉。
就在馮家三位主子都束手無策,無計可施的時候,馮夫人突然靈機一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