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 湛就不打擾大將軍和肅毅伯了。」五皇子李湛依依不舍地起身告辭, 一雙眼睛卻不是放在李斂身上, 而是牢牢地放在擺放在大廳旁邊的黃花梨福祿壽紋隔扇十二件屏風上麵。
李斂臉都黑了。
「哼!本將軍有傷在身,就不送五皇子了!」他冷哼一聲, 毫不客氣的道。
這小兔崽子的!!!
李湛也不生氣, 恭恭敬敬地離開了。當然, 少不了一步三回頭回望屏風方向, 好像能看得出一個絕色美人似的, 讓李斂恨不得一槍戳死這個小兔崽子!!
直到馮子芝帶著漪玉來到冠軍侯府的大廳, 李斂仍然是一臉氣憤的模樣。
「怎麼了?誰惹你了?」馮子芝瞄了一眼坐在一旁老神在在的林寒後, 表情若有所思。
「黛玉見過小舅母。」黛玉從屏風後轉出來, 乖乖的叫道。
馮子芝摸摸黛玉的秀發,柔聲道:「坐吧!一家人不必拘禮。」
黛玉有點羞澀地點頭坐下, 這種親密的舉動就是連她爹林如海也很少做的。
「剛才皇上命五皇子送了些賞賜來,正好黛玉也在我這裡。嘖!那臭小子的一對招子色迷迷地瞄著黛玉, 要不是要給皇上麵子, 我就把他暴揍一頓的了!把賞賜放下不就算了,還死皮賴臉說什麼外麵天熱,容易中暑, 要多留一會兒納涼, 死活不肯走!如果不是林寒剛好到來了, 還趕他不走!待會我命人去跟繼宗兄長說一嘴, 看不把那臭小子操練脫下一層皮來!」李斂哼哼的道。
隨著他怒氣衝衝的解釋, 當事人黛玉不由得臉紅耳赤起來。
李湛雖然貴為五皇子, 但與四皇子、六皇子一樣也隻是天策府中普通的一員而已,李斂作為尚未退位的天策府統領,自然可以「公報私仇」,讓牛繼宗代他「挾私報複」。
馮子芝也不管李斂,他知道李斂也就是認可、親近李湛才會這樣叫囂,要不然的話,李斂隻怕會是直接冷下臉把人趕出冠軍侯府了。
隻是,五皇子……
皇家可不是什麼好去處。
馮子芝憂心忡忡的想。
看看乖巧的黛玉,又看看進了大廳後一雙眼睛忍不住放在林寒身上的漪玉。
馮子芝輕撫微微抽搐的額角,他現在總算明白為何父母總是擔心女兒的多了。
兒子隻會把彆人家的女兒娶進門,不喜歡就冷落一旁,再納幾個合心意的就是了,無論如何都不會吃虧;反之,女兒嫁去彆人家,嫁得好,夫唱婦隨,公婆和善的還好;嫁得不好,夫婿三妻四妾,公婆刻薄成性,恐怕要受儘委屈,把一輩子都賠上。
「漪玉,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告訴小舅舅,小舅舅替你出氣。」李斂眼尖,一眼就看到漪玉紅腫的雙眼和微紅的鼻子。
黛玉見狀,急忙拉住漪玉的手,追問:「姐姐,可是那馮……」但顧忌著李斂等長輩的存在,不好明言。
漪玉出門後不久,黛玉思前想後之下還是坐不住了,就命人備馬車往冠軍侯府趕來。榮恩伯府上下都知道林家這兩位表姑娘與三老爺最是親善,不時也會前往冠軍侯府玩耍,所以也不以為意,隻是奇怪兩位姑娘為何不一同前往冠軍侯府而已。
馮?一直喝茶裝壁花的林寒耳尖地聽到這字,他瞬間審視地瞧了馮子芝一眼,但下一刻立即理智地知道與馮子芝無關,也就在腦海裡翻找京中馮姓人家。
「說吧!無論如何都有小舅舅小舅母在。」馮子芝非常適應自己小舅母的身份。
他手裡掌握東廠,雖然久在前線,但留在京裡的番子仍然源源不斷的把情報送到他的手上。因此,他自然是知道自家寶貝外甥女和馮唐家那臭小子關係親近一事。想來,這馮字就是馮唐家的馮,又或者是馮家那兒子的馮?
恕馮子芝真的沒有興趣記得那個據說是自己出了五服的族弟的名字。
「……」漪玉瞧了林寒一眼後有點遲疑。
她剛剛才跟師父表白,如果現在爆出她和馮紫英的事情,師父會不會認為她隻是一時衝動,想要找一個人來氣馮紫英而已?
林寒雖然看似沒有注視漪玉,但實際上漪玉的一舉一動也在他的眼底之下。他注意到漪玉看了自己一眼後的遲疑,心中一痛。
靜涯和延年是漪玉的小舅舅小舅母,黛玉也是她的親妹妹,整個大廳就隻有他一個外人的存在,是有什麼不能讓他這個「外人」知道的事嗎?
他輕抿嘴唇,垂下眼簾,語氣聽不出什麼變化的道:「府裡還有些事要處理,我就先……」離開了。
林寒此話未完,漪玉就知道他絕對是誤會了。
她這個師父雖然臉上總是淡淡的,好像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但實際上就是最敏感、最多思多想的一個人。
顧不得馮子芝仍在旁邊虎視眈眈,她三步作兩步的上前捉住了林寒的手掌,委屈道:「我有事,你都不管我了嗎?」率先發難,配合上水汪汪的大眼睛和微微嘟長的小嘴,顯得可憐又可愛。
感受到手中的柔荑,林寒有點不自然地移開眼睛。
「我以為……」你不想讓我知道。
雖然沒有明言,但林寒的眼裡清楚地寫著這句話。
看到林寒眼底那一絲受傷的痕跡,漪玉就後悔得無以複加,恨不得穿越時空回到十幾秒前的時候,狠狠地摑那個做事不經大腦的自己一巴掌。
「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漪玉越是想要解釋,嘴巴就越是笨拙,平日的能言會道都不知遺漏到哪裡去了,眼眶忍不住紅了起來。
林寒見狀,知道是自己剛才太敏感了,眼神不由得一緩。
他忍不住想要抬手去撫摸漪玉的臉頰,但一想起自己剛才對自己的告誡,他立時就把心裡的感情統統壓下去,手不自然地掙脫出漪玉的柔荑。
漪玉不知道林寒心裡的想法,也不敢再耽誤,便把剛才在廣武將軍府裡發生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當然,她小心地遮掩了自己和馮紫英之間的那點事,隻是表示她和馮紫英是合得來的朋友,馮紫英想要娶她,但她沒有答應。
把所有事情知得一清二楚的馮子芝和黛玉就這樣坐在一旁,看著她一本正經地胡說。
當知道來龍去脈後,李斂氣極。
枉他還特意提拔馮唐,讓其他人彆要找他麻煩,他馮唐居然是這樣報答他的嗎?
他一掌提起,就要重重落下。
「啪啦!」一下清脆的杯子碎裂聲響起。
李斂疑惑地瞧瞧自己想要拍碎的案幾,發現完好無缺,這是自然的,因為他都還未真正拍下去。那麼,問題來了,那碎裂的聲音是從哪裡響起呢?
馮子芝淡淡地瞄了林寒一眼後,就向李斂責怪道:「我早就說了,叫你彆去管那馮唐!那一家子都白眼狼,跟水蛭似的附在人身上,不把血吸乾不罷休。」他毫不介意以最醜惡的形象定性自家族叔一家大小。
「你流血了!」漪玉小小的驚呼了一聲,一臉著急地掏出了一條手帕,想要為林寒包紮,引起黛玉的側目。
林寒拒絕了她,輕輕放下手中碎成幾片的杯子,對自己被割破了一道道的手心毫不在意。
「我這就去廣武將軍府一趟。」
他不容許任何人欺辱他的…徒弟。即使她不屬於他,他也會儘一切所能去保護她。
李斂一愣,他很少見林寒如此控製不住脾氣,往常發脾氣暴怒的一般都是牛繼宗、冉封和他,連李明珠都曾經有過,就隻有林寒往往都是一臉心如止水的模樣。
其後,他理所當然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