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微不可察地鬆了一口氣,天知道他剛才是多麼的懊悔,早知道就不躲在旁邊偷聽他們的對話,一開始把那小人趕走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他板起臉孔,微微責怪的道:「師父昔日是如何教導你的,怎地這般輕易被捉了?」
漪玉撒嬌道:「我知道你會一直在我旁邊嘛!有你在身邊,我什麼都不怕。」
林寒不自然地輕咳一口,「小心使得萬年船,做什麼事都要謹慎。」難道被徒弟知道了他偷聽這事?
「師父知道你為人心善,關心他人固然是好,但也要注意自身安全。而且,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都需要你的可憐,總有的人不值得。」他冷冷的瞪了馮紫英一眼,身上冷氣直冒,壓得馮紫英身子一僵。
「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後都不管那些亂七八糟的人了!」漪玉知道林寒不高興了,她討好的圈著林寒的手臂,「你又救了我了!你是我的大俠!」我一個人的大俠。
林寒原本想要搓搓她的頭,但見到她整齊的發型卻是不敢下手。要知道這小丫頭可寶貝她的秀發了,總說什麼「頭可斷,血可流,發型不能亂」。
向下看到她挺拔的小鼻梁和圓潤的小鼻尖,他就忍不住伸出手輕輕一刮。
漪玉連忙單手捂住她嬌俏秀氣的小鼻子,不滿的道:「不準刮鼻子!鼻子會變塌的!」
「好好好!」林寒是這樣的應著,但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又是伸手一刮,惹得漪玉一陣嬌嗔。
麵對馮唐,林寒又變回他那張冷漠臉。
「希望馮城門史能好好管教令公子,否則,就不要怪本將軍親自出手代你管教了。」
「馮大人,這樣的馮紫英還是你熟悉的那個兒子嗎?你不能總把時間放在公務上,請多回頭看看你的兒子還有妻子吧!好好管教他們!」
馮唐身子不穩,搖晃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道:「馮某明白了,這一切錯事都是我這孽障的所為,馮某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爹!」看著被林寒捏碎了肩骨,滿頭大汗的兒子,他突然之間覺得這個他養了十多年的兒子很陌生。
「孽障!」馮唐很疼愛自己的兒子,可是就算是再疼愛,與馮夫人不同,他是絕對不會溺愛兒子到是非不分的地步。看著馮紫英戰戰兢兢地站起來,他抬起手,用力地給了兒子一記響亮的耳光。
馮紫英被這記耳光打懵了,完全不明白發生什麼事。明明被人捏碎了肩骨的是他,怎麼他爹還要打他!?
馮唐自問做人做事行得端,坐得正。他經常教兒子「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可是沒想到兒子沒有走他期望的路子,卻反而變成了這種他最不恥的卑鄙小人。
打著喜歡彆人小姑娘的旗號,做的儘是卑鄙無恥的事,他這個兒子甚至不及京城裡的那些紈絝子弟!至少那些人不會如此冠冕堂皇,欺騙感情!
「我馮唐怎會有你這樣的一個兒子!」馮唐很失望。
馮紫英臉色煞白。
「時辰差不多了,你爹的船馬上就到了。我們先去接黛玉,然後再去港口接你爹。」林寒沒有那個閒心去看馮唐如何教子,他低頭溫柔的道。
「好。」漪玉完全沒有任何意見,她還趁林寒不注意,原本圈著林寒手臂的手向下一滑,改而握著了林寒的手。又過了一會兒,悄悄地把五指插進林寒的手掌裡,十指相扣。
林寒嘴唇一抿,告訴自己就一會兒,就一會兒,見到黛玉就立即放手,就一會兒而已。
馮唐雖然仍在暴怒之中,但也聽到林寒和漪玉之間的對話,心下不由得起疑。
難道渏玉真的不是林寒的私生女?
不過此時的他無暇深究。
因為漪玉離開之前,撇下了一句,「馮大人,像你這樣正直的人,你的兒子為什麼會是這樣的一個人?他總不會是自學成才的吧!」她是因為馮唐的妻子和兒子,才會遷怒於他,但對於馮唐的品格,她是認可的。滿朝上下儘管大多數人都不喜歡馮唐,但他們能細數出來的都是馮唐不懂說話、不懂迂回什麼的,沒有一個人會質疑馮唐的人品。
拋下一個大炸.彈後,漪玉就美沾沾地牽著林寒的大手,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她恨不得時間停留在這一刻,兩個人,手牽手,走到天荒地老。
對啊!兒子總不會是生性如此的!一定是有人帶歪了他。馮唐不禁順著漪玉的說話想了下去。
沒有一個父母會認為自己的子女天生就是壞人。
馮唐從來不插手家裡的大小事,把時間重心都放在軍營、公務上,所以對於兒子的變化一無所知。
子女的首要學習對象除了父親,就隻有……
天策府
「大將軍舊疾複發,無力再任天策府統領一位。承蒙皇上和大將軍看重,今後由我李明珠接掌天策府統領一職,望眾位兄弟姊妹同心同德,攜手合作,共同光大天策府。」
「屬下拜見統領。」牛繼宗、冉封等人齊齊肅穆的抱拳道。
「免了。」李明珠坐在上首,微微頷首。
正所謂正經不過三分鐘,這句說話在這時候還得再打個七折。
牛繼宗咧開大嘴笑了兩聲,露出喉嚨深處左右搖擺的扁桃體,「哇哈哈哈!既然宣威成了新統領,我們得大肆慶祝一番才是!剛好靜涯兄弟送了數十壇西鳳酒給我,就由我做東,在我府上設宴不醉無歸!」大清早能說出這句話的,恐怕滿京城就隻有他一人了。
「好!我家的莊子上剛好有牛一腳踩空摔死了,我這就命人把牠宰了做菜!」冉封第一個表示支持。
牛是輔助百姓耕作,屬於受保護的資源。民間若有私自宰牛者,不僅要罰錢,甚至還要坐牢、行苦役,隻有當耕牛年老力衰或者染上疾病,向官府報備以後才能宰殺。
而冉封家莊子上的牛是什麼時候的摔死,又或者是不是真的摔死,那就真的是見人見智了。
「一頭牛哪裡足夠我們分食!?正好,我家也有牛…摔死了!我等會就讓人把它送到你家。」一個天策府將領笑道。
其他人翻了個白眼,能走心一點不?編也編個好一點的理由啊!
李明珠從前就是天策府的自己人,是以他們現在真的是一點見外也沒有。
「肅靜!」李明珠表情嚴肅。
其他人知道接下來定有大事,要不然她表情絕對不會這樣嚴肅的,於是紛紛安靜起來。
「昨天,有文官往上遞了折子,請求皇上縮減軍費,皇上把折子留中不發了。」她的憂慮成真了。
「什麼!?」
「他媽的!是哪個小人的折子!?
「這怎麼能行?」
「一群弱雞整天就知道貪汙減軍費的!幸好皇上聖明!」
李明珠手指曲起,輕輕敲了敲桌子。
「皇上雖然把折子留中,但這隻是文官試探的第一步,我們也得想好方法應對才是。」
「眼下尚有鮮卑在外,至少在大周休整的這幾年裡,朝庭的撥款不會有減少,但吞並鮮卑後就難說了。」
除了某一兩個外,其他在座的天策府將官級彆的將領都知道這件事情的麻煩和紮手之處。
解決的辦法…總不能不打鮮卑,等它強大後變得兵強馬壯,取代匈奴成為草原一霸後再發兵攻打的。
眾將都沒有心情辦什麼宴會了,一個個低頭沉思苦惱著。
「回稟統領,弓高侯前來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