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顰兒妹妹、顰兒妹妹, 我不要你走!大家一處吃、一處住、一處玩耍不好嗎?我不準你走!」一個麵如傅粉, 相貌上好的男孩哀求的道。
「四表哥這是什麼話?我和姐姐不過是因父親不在京城, 才到榮恩伯府借住。如今父親升任戶部侍郎, 日後能長久在京,為人女兒, 我自當在父親身前儘孝。」黛玉斷然拒絕寶玉的無理要求。
不好說黛玉本來就期待父親進京已久,就說漪玉多次耳提麵命和親力親為隔絕寶玉靠近自家妹妹的機會, 黛玉和寶玉的關係根本就沒有應有的親密, 所以拒絕起來乾淨俐落得很。
「要儘孝的話, 讓漪玉妹妹跟姑父回去不就行了吧!我們繼續一處頑頑便是了!」反正寶玉也不喜歡凶惡、還經常阻止他和黛玉見麵的漪玉,所以這說話說得毫無半點留戀或者猶豫之情。
「黛玉是我妹妹, 自然得和我一起。再說,林府才是我們的家, 現在父親回京了,一家人不住在家裡, 難道還要長住在舅舅的府裡嗎!?我們可沒有這麼厚的臉皮!還有, 男女七歲不同席, 你彆再靠近我妹妹!你的禮儀都喂狗了?」漪玉翻了個白眼, 說話極不客氣,她就知道這賈寶玉一定會挑事的了。
「我不管!我不管!老太太!你快留下顰兒妹妹吧!顰兒妹妹不在, 我在這府裡又有什麼意思?」寶玉嫌棄地瞄了眼漪玉這個粗鄙的表妹,白糟蹋了這副花容月貌, 轉頭向史氏撒嬌道。
賈赦和史氏這些年的關係和緩了不少, 因此史氏在榮恩侯府裡也稱得上是說一不二。在寶玉的眼中, 老太太的說話最有用的了,隻要老太太願意說上一句,顰兒妹妹就一定會留在府裡繼續和他一起高高興興地玩耍的了。
史氏怎樣想,林如海不知道,但他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的臉此刻是黑到不得了。
他下午甫一回京,就進宮向皇上述職。之後,顧不上回林家在京城的府邸梳洗一番,就連忙趕到榮恩伯府見自己的兩個寶貝女兒了。雖然剛才在碼頭短短敘了父女之情一下,但這又怎能滿足林如海那顆拳拳愛女之心呢!
一開始來到榮恩伯府還好,雖然相熟的二舅兄賈政仍在工部辦公尚未回府,三個爭氣的妻侄都有公務在身走不開回府,得晚上才能見,但嶽母表現得都十分熱情,大舅兄賈赦雖然愛理不理,但在大舅嫂小張氏的示意下,也表露了善意出來。一輪融洽的交談下,他對印象中那個不務正業的賈赦大有士彆三日,刮目相看之感。他的兩個寶貝女兒更是一左一右陪侍在旁,讓林如海大感老懷安慰。然而,自從寶玉這個混世魔王出場後,所有畫風都變了。
這個該死的色胚子(林如海語)當著他的麵前都敢對他女兒拉拉扯扯,視他無如物,他看在嶽母和兄嫂的麵子份上,又見今天是父女團聚的大喜日子,也就忍了!怎料,他剛提出要帶兩個寶貝女兒回林府居住,以聚天倫之樂時,嶽母和兄嫂也未有什麼反應,那個色胚子就又哭又鬨,死活不肯讓他女兒回家,好像他那冰清玉潔的女兒跟他有什麼牽扯似的!
這幾年林如海雖然和兩個女兒遠隔千山萬水,但有漪玉的提醒下,她和黛玉每月都會把她們的近況、遇上了什麼趣事寫下,寄去林如海手上。是以,林如海和兩個女兒之間的感情不單止沒有因距離而變得生疏,反而引得他越發的牽腸掛肚。加上漪玉在信中不時提及到賈家的四表哥經常騷擾妹妹,跟狗皮膏藥似,趕也趕不走,林如海儘管還未見過寶玉真人,但對寶玉的印象已經不好。這下子,寶玉林如海心裡的評價一下子就跌破負數。
賈政在工部未歸,寶玉最害怕的人不在,仗著史氏的寵愛,什麼撒嬌哭鬨、滿地打滾的手段,全都使了出來。
史氏一輪心肝啊肉的叫著,也沒有辦法製止。王氏一向不喜歡賈敏,連帶對她那兩個小狐媚子女兒都是挑眉瞪眼的,這次自然不會幫住寶玉。賈赦和小張氏是伯父伯母,總不好當著弟媳婦的麵前對她兒子怎樣,隻能不乾不淡的勸了兩句就是了。當然,其實賈赦不在乎這一點,但小氣愛記仇的他仍記恨著這兩輩子來賈敏和林如海都看重賈政多過自己,把他這個正經的襲爵長兄視之無物,所以看見林如海漆黑的臉,他可是偷笑得不得了,心下不住地向寶玉打氣。
其他人除了賈瑚的妻子常氏以孫輩長嫂的身份和賈珊以姐姐的身份勸了幾句外,其他人如賈珠的妻子李紈、寶玉的妹妹探春和惜春等卻是一聲不響,噤若寒蟬。
眼見女婿的表情越發不善,史氏也是有點惱了。
「寶玉!你再這麼皮,回頭我就叫老子仔細收拾你!」搬出賈政威脅寶玉。
平日寶玉是最乖巧的,怎生今天居然如此不懂看人眼色的!
不好說女婿的官是越做越大,輕易得罪不得,就說自己那苦命的麼女可還留下了兩個年幼的女兒,要是惡了女婿,女婿續弦……俗語都有說:有了後娘就有後爹,自己那兩個可憐的外孫女兒該怎樣好!?
賈政不愧是寶玉最害怕的人,聽得此話,他身子不由得猛的一抖。
「哼!什麼顰兒不顰兒的?我女兒自有父母賜下的名字,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都能替她改名的嗎!?寶玉你雖然年紀尚幼,但教養問題也不容忽視,待會存周兄回府後,我自當與存周兄好生探討一番!」林如海壓下一肚子火氣,冷哼道。
寶玉身子又是一抖。
「顰兒這二字是我替妹妹起的,《古今人物通考》上說: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畫眉之墨。況妹妹眉尖若蹙,用取這兩個字,豈不兩妙!」他嘴硬的道,這可是他和顰兒妹妹之間的愛稱來的!。
此時,寶玉很是掙紮,一邊是恨不得日日抽打自己、打起上來絕對不會留手的父親,一邊是自己心裡愛得不得了、隻願日日長相廝守的顰兒妹妹。
看了「默默含情」的黛玉一眼,寶玉心裡的勇氣一下子就回來了。
(黛玉語:冤枉啊!人家天生就是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這不賴人家的!)
老爺要打,就讓他打吧!他就算被打死,也不會與顰兒妹妹分開的!
寶玉這是算破罐子破摔了。
「姑父!你要是不留下顰兒妹妹的話,那也把我帶走吧!林府冷冰冰的,顰兒妹妹住過去會不習慣的!有我在,也好跟妹妹說說體己話,跟妹妹逗個趣兒。」說罷,就一臉期待的看向林如海。要是真的隨姑父離開了,一來就能跟顰兒妹妹朝夕相對,二來就能避過老爺的責打了!
林如海險些一口氣上不到來。你這個色胚子肖想我家女兒還不夠,還要住上門!?想也彆想!門沒有,窗也沒有!!
他斷然拒絕了寶玉荒唐的提議。
「你不留在府裡,還想要去什麼地方?」簾子被隨手一撥,一個高大的身影踏著穩健的步伐走進來。
見得來人,眾人不由得猛地坐直了腰板,就連旁邊侍候的下人也把腦袋垂得低低的,大氣不敢吭一聲。
賈赦收斂了一直幸災樂禍的笑容,招呼道:「喲!老三你來了,快過來坐。這好戲正上演到最熱鬨的地方!」毫不掩飾自己看大戲看得高興的心情。
「老大!你又犯什麼病!說什麼混賬話!」史氏真是恨不得親自去堵著賈赦的嘴巴。她怎生就生了這個沒心沒肺的老大!
「我說什麼混賬話都不夠寶玉的混賬!寶玉!你還不快把你剛才說過的話告訴你三叔!」賈赦深覺冤枉,連忙讓寶玉把剛才的說話重複一遍,好證明他的「清白」。
「哦?」跟史氏見了禮後,李斂大刀闊斧的坐到林如海旁邊。
漪玉、黛玉、常氏、李紈、賈珊、探春、惜春連忙起身向李斂見禮。
點頭讓一眾侄女、甥女、侄媳婦坐下後,李斂淡淡的看向寶玉。
雖然李斂沒有說些什麼,但單單注視就已經把寶玉嚇得滿頭大汗,結結巴巴的叫道:「三…三三…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