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著奔宵的速度, 不過一刻鐘李斂就已經取回太上皇賜下的進宮令牌了。
「進宮令牌就在這裡,這次你這小子總不會再阻我進宮了吧!」李斂把令牌拋給衛若蘭,戲謔道。
「小的不敢!」衛若蘭看了令牌一眼,就恭敬地雙手捧回令牌給李斂,苦笑道。
「有得罪之處,望大將軍海涵!」論身份、輩份、年歲, 衛若蘭都隻是小輩兒,而這小輩兒卻是為難了長輩。
「你也隻是按規矩辦事,何需做此姿態!」李斂全然不把這當作一回事的道。
話風一轉, 他特意問起:「對了!聽說你家裡開始為你尋媳婦了, 可有中意的人家?」最近京城的婚訊未免太多了吧!
提起自己的婚事,衛若蘭蒼白的臉都忍不住染上了薄紅,變得臉紅耳赤起來。雖然羞澀,但礙於李斂的身份,衛若蘭還是支支吾吾的道:「家父有意為蘭求娶先保齡侯之女。」
說起來先保齡侯史鼏的獨女史湘雲都是李斂的表侄女,見麵都得喚李斂一聲表叔,是以衛若蘭才敢跟李斂透露一二。
不過,李斂跟史鼐、史鼎尚且不熟,跟已逝多年的史鼏就更不熟了。
他皺眉直言道:「嘖!這事是不是又是你家那個後娘搞的鬼!?如果史鼏仍在, 這門親事也還算是門當戶對, 但眼下史鼏不在了,我那表侄女可高攀不起你衛若蘭。」
史湘雲家一門雙侯的名聲是挺好聽的, 隻是父母早已亡故, 由叔叔嬸嬸撫養長大, 家底不豐,而且史家眼下還被靖江郡王、皇後、繕國公和李天瑾、李天瑛兄弟瘋狂打壓中,那兩個好聽不好用的爵位怕是再過兩個月就得丟了。
怕不是那繼室想要為衛若蘭娶一個名頭好聽,但沒父母撐腰、好拿捏的媳婦回去!?
衛若蘭自然知道後娘的如意算盤,不過他並未打算要拒婚或者阻撓這門婚事,某程度來說他還是挺滿意後娘這次的「昏招」的。
儘管史家姑娘父母早逝,叔伯失勢,但這些通通都是虛的,隻要賈家老太君願意照看她這個侄孫女,隻要李斂願意認她這個表侄女,這史家姑娘的靠山就從無權無勢的史家一變,變為皇恩深厚的賈家和冠軍侯府了。
再者,衛若蘭在機緣巧合之下曾經偷偷見過史家姑娘一麵,看得出是個性情爽利,沒有心機,極合他心意的漂亮姑娘。在外麵、在府裡,與外人、後娘的鬥智鬥力也算了,他可不想在家裡還要跟妻子耍心計。
「大將軍請千萬彆這樣說,史家姑娘是…極好的。」想起史家姑娘那明快、樂觀的笑容,衛若蘭不由得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容。
「你喜歡就行了!」李斂無意在這個話題多加討論,「你現在是禁軍,還是快要娶媳婦的人了,怎生身子骨還這麼差?」連二十軍棍也受不了。
他拍拍衛若蘭的背部,親近的道:「休沐、不值班的時候,就多往你天琳表舅舅的府上走動,讓他帶你去天策府學學武藝,不好說其他,好歹也能強身健體,鍛煉身子骨。」
衛若蘭的生母是李氏貴女,因此所有李家皇族他都能攀上親,如果硬要攀扯的話,當今皇上都可以算得上是他五服以外的表叔公。
「謝大將軍!」衛若蘭喜出望外的拜謝道。
「好好學習,彆丟了我和你表舅舅的麵子。」李斂鼓勵的說了兩句後,就匆匆進宮了。
李斂自然不是閒來無事想要提攜提攜後輩,儘管這個都是他說出這番話的原因之一,但並不是讓他停下來的主要原因。
衛若蘭當眾阻攔他進宮會導致的後果,不單衛若蘭自己知道,就是李斂也很清楚。
不管衛若蘭是秉公執法,按規矩行事,還是為勢所迫,其他人隻會知道衛若蘭這個家夥居然敢扯著雞毛當令箭,當眾落了大將軍的麵子。即使李斂根本沒有把此事放在心裡或者半點怪責的意思,但一定會有不少李斂的腦殘粉和想要討好他的人會出手打壓衛若蘭,為李斂出一口氣。反正衛若蘭隻是一個小小從三品將軍之子,他那李氏貴女的生母都早就死了,本人也隻是一名普通站大門的禁軍而已,打壓他所需要的成本極低。既然如此,何樂而不為呢?
但有了李斂這番停下來的「閒話家常」、「栽培後輩」,其他人就會明白李斂的意思,自然不會找衛若蘭晦氣了。
能夠想到這一層,並順帶提攜後輩,李斂經曆了那麼多事,較往日成熟了很多。
即使心急如焚,想要立即麵見皇上好問個明白,但李斂進宮後還是先去寧壽宮拜見太上皇。
「唉!你這孩子打小就皮,一刻不管就上房揭瓦的!這宮中的花花草草、假山假石就沒有沒被你禍害過的。」
李斂嘿嘿一笑,「還不是因為有皇爺縱著,我才敢嘛!」
太上皇寵愛的摸摸他的手,「記得那時候,你師父不知道發了什麼神經,給你講了西遊記的故事,你一聽可就不得了啦!拿著你那把火龍瀝泉充作金箍棒,見假山就竄上去,見假石就砸,就是走過平地都要翻兩個跟鬥兒的,這還未算!小九想跟朕親近,你這促狹鬼見小九在吃著荷花糕,就偏要說他是荷花妖,是要來吃朕這天子肉的,打了小九的屁股還不罷休,還說什麼荷花妖都是女妖精來的,不信小九是男孩子,死活要脫了他的褲子驗明正身。」
李斂老臉一紅,他從前有這麼熊嗎?
回憶起從前的事,太上皇雙眼都是滿滿的笑意。
「小九被你欺負得很了,哇的一下哭了出來,嚇得你手足無措,怎都哄不好小九。到最後,你這猴兒倒好,一句天色不早,恐師父掛念,就溜出宮了!可憐朕好話說了一大車,珍貴物事都賞賜了不知多少出去,末了還要老八、老十一起哄著,才哄得小九破涕為笑。」
九皇子李天琅雖然有份逼宮,但他死時正當年少,又是為了保存兩個兄弟而死的,太上皇把他的一切不好都忘了,隻念著他的聰明伶俐,兄友弟恭。
愛屋及烏之下,對九兒子臨死前都還不放心的八兒子和十兒子都多了幾分寬容。
李斂摸摸鼻子,他是不記得有這一回事的了,但聽上去也像是他「年幼無知」時會做的舉動。
倏地,「真的非走不可?」太上皇緊緊握著李斂的手,問。
感覺到手上的溫熱,又看到太上皇的滿鬢滄桑,李斂心裡一酸,險些一句不走就要衝口而出。
然而,他定一定神,頓時就察覺到這是皇爺的攻心之計了。
李斂討好的說:「我是那孫猴子,皇爺就是那唐三藏、那如來佛祖,隻要皇爺念一句緊箍咒,就算我在那天之崖、海之角也得飛回京城了!」意思是隻要太上皇想他了,無論他身在何方,任是千裡萬裡之遙也定會回京。
「罷了!罷了!你最是慣會哄朕的了!」太上皇聽得此話就知道李斂離京之心甚堅,擺擺手就讓李斂自去了。
李斂又怎會這樣徑自離去呢?自然是一番好話哄得太上皇轉嗔為喜,龍顏大悅後,再徐徐離開寧壽宮。
還未踏入養心殿的大門,恰巧就看到一旁有兩個人影正緩緩上前。
李斂定神一看,正是老相識畢雲和他的義子畢大勇。
「畢公公!」他揚手打招呼的道。
畢雲父子駐步,見得是李斂,頓時笑成一朵菊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