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乃天策李承恩,本為九百多年前天寶人士, 蒙聖上看重封為天策府統領, 守衛大唐。天寶十四年, 安祿山、史思明二賊起兵叛亂,叛軍勢大, 一月攻破潼關, 占領洛陽。為大唐,吾雖死無憾。然, 聖上特旨, 宣召護駕撤至成都,憾甚。此役, 府中三千五百二十七名弟兄無一幸免, 儘皆戰死, 吾恨不能與其共死。一天, 取火龍瀝泉抹拭時,突然出現於九百多年後的周朝。」
「吾把天策府諸將之事跡、天策技藝、吾之心得儘數記於此秘傳中。望後人能銘記吾等天策府將士之功績,傳承天策技藝, 重建天策府, 讓後世人皆知吾天策威名。」
李承恩肯定這書冊上的字是自己親手所寫的,筆跡、遣詞造句和書寫的小習慣都與自己的一模一樣。
但如果這字是自己所寫的,內容是真的, 那算什麼?未來的自己會糊裡糊塗的到了後世, 然後這冊子被眼前這青年得到, 他又出現在幾百年前自己的麵前?
換著做一刻鐘有人敢這樣告訴李承恩, 他一定會把人亂棍打出天策府的。
此時此刻,儘管不想承認自己的猜想,但他不由得心煩意亂,頭疼到不得了。事實上不到他不相信,因為書冊中的天策府武學和陣法有不少都是他自己的心得,平日甚少與他人言及過,有的更隻是有一個粗略的概念而已,尚未完全成型。
秦頤岩跟李承恩情同兄弟,有時候也不太講究禮儀,直接從他手裡拿過書冊,放眼一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氣。
他忙不迭地與身邊人分享,還向對麵招手道:「老朱、小楊!你們也快過來看看!」上麵所記載的事情實在是太駭人聽聞了。
朱劍秋見得連素來臨危不亂的徐長海和曹雪陽都是眉頭深鎖,顧不得形象,連忙起身與楊寧一起湊頭過去。
「這算什麼?我們的死法嗎?」楊寧茫然地問。
他們之中曹雪陽和楊寧是跟隨李承恩時間最短的,但也有十多年了,對李承恩的字跡自然是爛如指掌。常人即使模仿到李承恩的字跡和小習慣,都絕對寫不出李承恩那種給人大氣、鐵血的感覺。
「所以…你們來自九百多年後?」朱劍秋快速地轉動他的大腦。
「空口無憑,你等有何證據?」
這時候就輪到馮子芝出場了,「眼下是天寶十三年三月初五,根據史書記載,八、九月間,霖雨積六十餘日,京城垣屋頹壞殆儘,物價暴貴,人多乏食,令出太倉米一百萬石,開十場賤糴以濟貧民。」
任何消息都有機會是串通造假,天災的消息總不會是跟老天爺串聯了吧!
眼見馮子芝如此淡定從容的態度,朱劍秋在心裡多信了一分,臉上卻是搖頭道:「現在才是三月,跟八、九月的事情相隔太遠了,一時間恐怕是不能分辨真假。」言下之意,是不接受這則「預言」了。
麵對朱劍秋的刻意刁難,馮子芝半步不讓地盯著他的雙眼,一會兒後,「…唐朝天寶十四載十一月初九,身兼範陽、平盧、河東三節度使的安祿山,發動屬下唐兵以及同羅、奚、契丹、室韋共十五萬人,號稱二十萬,以憂國之危、奉密詔討伐楊國忠為借口在範陽起兵……叛軍所過之州縣望風瓦解,當地縣令或開門迎接叛軍,或棄城而逃,或被叛軍擒殺,叛軍以雷霆之勢掌控河北。太原以及東受降城的人奏報安祿山造反,而唐玄宗…唐皇帝仍然認為是厭惡安祿山的人編造的假話,並未相信。」
「同年十一月十五,唐皇帝才相信安祿山確實率兵造反,任命安西節度使封常清兼任範陽、平盧節度使,防守洛陽,接著任命他的第六子榮王李琬為元帥、右金吾大將軍高仙芝為副元帥東征……」
「天寶十五年正月初一,安祿山在洛陽稱大燕皇帝,改元聖武……」
沒有一絲緩衝,直接就爆猛料,聽得秦頤岩等人一懵一懵的。
李承恩和朱劍秋臉色凝重,其他人看見也是大氣也不敢喘的,因為按他們在心裡的推算,馮子芝所言的一切都有很大的機率會成真。
李承恩不動聲色地跟朱劍秋對視了一眼,朱劍秋心有靈犀地跟對麵的曹雪陽示意了楊寧和李斂一眼。
曹雪陽會意地在楊寧耳邊說了幾句,隻見楊寧聽後,一聲不響地暴起,向李斂攻去。
李斂不明所以,但覺一股掌風襲來,當即反應極快地偏身讓過,接下楊寧的「偷襲」。
楊寧不等招式用老,挺腰收回拳頭,腳步一轉,欺身而上,跟李斂在大廳裡實打實的貼身而搏起來了。
馮子芝見到這突然談判破裂的一幕並沒有慌亂,隻是後退了幾步,坐到一個安全的位置上。
他知道眼前這群「老古董」隻是想要試試李斂的功底,並不是真的想要謀害他們,所以非常淡定地自己找個好位置看戲了。
而朱劍秋看不慣他這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故意找上他唇槍舌劍起來。
打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楊寧就使了一招虛招,率先脫離戰圈。
「事關重大,請兩位先到客房暫且住下,容我們商量幾天。」李承恩不等李斂和馮子芝回應,拍拍手,就讓廳外兩名負責站崗的天策府將士進來帶他們往客房去了。
待得李斂等人走遠,李承恩問:「如何了?」
楊寧回答:「那李靜涯的武功非常強,根基紮實,內力雄厚,如果我沒有感覺錯,他練的正是我們天策府的傲血戰意,已經到達了大成的地步,少說也有幾十年的功力。而且,他一招一式都帶著我們天策府武學的感覺。」
他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天策府的總教頭,由於天資聰穎,經過李承恩和秦頤岩的磨練,使他槍術日漸精湛,是門下年紀最小卻最早習得真傳的武術天才,算是眼下明麵上的天策府第一高手。由他出手不單止可以看得出李斂的武功套路,更可以進一步試探李斂的實力。
「這並不奇怪,這…書冊上記錄了我們天策府的內功心法、武功招式,就連行軍布陣圖也有,他身懷天策府技藝也不算得上是什麼出奇之事。」秦頤岩摸摸下巴道。
「但他一身天策府的武功非常純正,如果不是自小就練習我們天策府的技藝的話,恐怕再也沒有第二個解釋了。」楊寧回想自己剛才那短短的打鬥,要把自己的水平壓到較對手多一點點,但又不會讓對手感到絕望,可是一件非常困難。
朱劍秋意味深長的一笑,「知己知彼,勝乃不死;知天知地,勝乃不窮。剛才我和那馮延年有過一陣交談,發現此人的才學不凡,無論談到民事、軍事,還是朝政,他都能對答如流。而且,提及到他所在的那個…周朝時所言的政製、軍製之法與我大唐都大有不同,不像是無中生有、東誆西騙的。」每一套政治體製和軍事體製都是經過無數頂尖人材仔細推敲、實踐、改善之後才會變得成熟得起來,不是以一人之力,一朝一夕就可以憑空捏造出來的。
既然選擇暫時信任李斂和馮子芝兩人為後世人,李承恩和朱劍秋等人自然不會忽視他們所帶來的重要消息。
李承恩派遣了不少天策府精銳喬裝打扮去範陽、平盧、河東等地打探消息、搜羅安祿山密謀造反的證據。同時,李承恩等天策府高層更是發動自己的影響力,私下親自去拜訪兵部和戶部的大佬,希望他們能夠稍稍卡一卡撥去給安祿山的軍費、糧食、裝備。另外,他們也向朝中那些有識之士,如:來瑱、仆固懷恩、李光弼、郭子儀等人隱約透露安祿山在地方不安份,大肆招兵買馬的消息。
當然,李承恩對馮子芝所言,京城八、九月間會有天災一事也是很上心的,命人私下去江南魚米之鄉購置大量的糧食、藥材等物,希望能夠減少天災所帶來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