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比拉坦率領的47名防暴隊員在淩晨三點四十五分抵達卡蘭迪魯監獄,並迅速與固守外圍監區的二十餘名獄警彙合,隨後發生的一切證明,在現代戰爭條件下,用磚塊、鐵條武裝起來的暴徒永遠都對付不了荷槍實彈的準軍事化部隊,哪怕雙方的人數對比懸殊。
由於沒有在第一時間占領監獄內的武器庫,參與暴動的囚犯在與防暴隊首次接觸的衝突中便被擊潰,從監獄內區同往監獄外區的鐵絲網隔離帶內外,橫七豎八的躺倒了數十具屍體和痛苦哀嚎的傷員。被鮮血和死亡震懾住的囚徒們,徹底喪失了抵抗的勇氣,他們或是像沒頭蒼蠅一樣在監區內狂奔亂逃,或是乖乖的蹲在地上,雙手抱頭,繳械投降。至此,卡蘭迪魯監獄的暴動實際上已經被平息了,但烏比拉坦率領的防暴隊並沒有停止殺戮,他們將獄警以及不了解內情的防暴隊員隔離在監區外,而後就按名單上列出的人名進入監區逐一查找,凡是名字出現在名單上的囚犯,哪怕已經放棄抵抗,也會被拉出去毫不留情的處決。
截止到黎明五點時分,接到匿名電話的記者們成群結隊趕到的時候,卡蘭迪魯監獄內共有96名囚犯死亡,249名囚犯負傷,而在傷者中,一部分傷勢嚴重的注定將在未來的幾個小時內陸續死亡。
何塞是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接到卡蘭迪魯慘案的消息的,當聽到具體傷亡數字的時候,他腦子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完了”,一切都完了,未經過州法院許可的授權將成為送他下台的最直接利器,不僅如此,他很可能連個普通的警察都做不了了。
作為一個富有經驗的警官,何塞很清楚這起慘案的背後有人為操縱的因素存在,李再安那張陰沉的麵孔也始終盤旋在他的腦海裡,怎麼揮都揮不走。
何塞的心裡有一種衝動,他想將通過媒體將李再安在這起事件中的作用公諸於眾,但衝動畢竟隻是衝動,理智的人是不會將衝動化作行動的。法官宣判,警察辦案都是要講究證據的,何塞有理由相信,警方不可能掌握到李再安涉嫌操縱暴力衝突的有利證據,作為州警署的局長,自己如果在這個時候宣布一個沒有任何證據的指證,唯一的結果隻能是讓自己的繼任者陷入前所未有的被動。
繼任者?沒錯,就是繼任者,何塞知道自己已經到了主動辭職的時候了,如果他不儘早宣布辭職的話,這場騷亂必然會造成更嚴重的後果、更慘重的損失,不管是否願意接受,何塞都得承認自己已經失敗了,麵對李再安不擇手段的反撲,自己甚至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向一個罪犯低頭是何塞難以接受卻又不得不接受的現實,不過在正式宣布辭職之前,他還要做幾件事:他要承擔下這次風波的全部責任,要竭儘所能的推薦一名值得信任的接班人選,要為月前蒙冤的那些人恢複榮譽——哪怕他們中的一些人已經死了......總而言之,何塞要將所有負麵的東西都背在自己身上,承擔一切責任,因為隻有那樣,他的繼任者才能輕裝上陣,投入最大的精力去對付極度危險的“保羅?安”,否則的話,聖保羅這個美麗而繁華的都市,將淪落為真正的罪惡之都。
沒有理會辦公桌上幾部吵鬨的電話,何塞從抽屜裡拿出一本嶄新的辦公用便箋,又從筆筒裡抽出一支鋼筆,呆呆的怔忡片刻,提筆在便箋的頁頭上寫下一個簡單的詞:辭職報告。
想到此刻要寫的報告竟然是一份辭職報告,何塞禁不住胸悶如塞,想當初前來聖保羅赴任的時候,他是何等的意氣風發、信心十足,他曾經躊躇滿誌的認為,隻要給他兩到三年的時間,定然能將聖保羅的治安狀況洗刷一新。而現如今,才隻是一年時間不到,他就被打得遍體鱗傷、黯然退走了。是自己能力不足還是聖保羅的罪犯悍勇?何塞認為這兩個想法都不對,自己失敗的真正原因在於沒有找準對付這些悍匪的路子。
經過這次的打擊,何塞想到了一個答案,那就是要對付李再安那樣的罪犯,最好的辦法並不是直接打擊他或是他的組織,而是應該首先打擊他的財源,換句話說,就是截斷他的資金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