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
平安京的人們還在慶祝,大部分妖怪已經默默離開,去找重新適合生存的地方。
而狐生星羅的百鬼,在一時的茫然無措後,卻反常地全員待在原地,麵麵相覷。
“接下來該怎麼辦?”
沉默,反常的沉默。
按理說狐生星羅的百鬼才召集了不過幾天,甚至都沒有時間養成什麼感情,他們本該像平安京內其他妖怪一樣作鳥獸散,去尋找下一個跟隨的妖怪,謀求新的庇護之所。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完全沒有這種想法。
從一開始就跟隨狐生星羅的妖怪大多是從鵺眾那邊分流過來的,但大都是一些中下層次的家夥,根本不夠資格接觸鵺的核心計劃,也就是被拋下的那群妖怪。
真正核心的戰鬥力都跟隨鵺進入了地獄,頂尖戰鬥力留下了茨木童子和鬼童丸幾人管理隊伍,不過他們從神明和狐生星羅的戰鬥打響起就不見蹤影了。
“收集到了超棒的素材呢。”說書人發出感歎,無視其他妖怪的眼神伸了個懶腰,抹了一把臉,隨後眼光一動,似乎現在才突然注意到他們,“咦,你們還在啊,快走吧,這裡很快會被趕來的陰陽師他們包圍的。”
眾妖沉默地看著他,總是待在狐生星羅身邊的神秘妖怪,鵺眾叛變的時候第一時間跟在狐生身後離開的妖怪,似乎是大將真正的心腹。
“……我的容身之地,隻有大將待過的這裡。”納豆小僧一屁股坐下地上,看著他們舉行過宴會的高樓,“我不想走。”
“我也是。”
黃毛狐狸緩緩地道:“我無論去到哪個妖怪的麾下,其實都可有可無,但是……”
其實現在還不走的妖怪心裡都是相似的想法吧,在狐生星羅使出禦業的那一刻起,所有跟隨他的妖怪的鏡像出現在身後,仿若跟隨他出征的士兵。注1
哪怕知道這並不是真實的,但在看到的那一刻,就仿若自己也跟神明乾上了一樣,妖血沸騰。
他頓了下,想起一開始問狐生星羅的那個問題。
‘臨陣逃脫怎麼能說是夜之平安京的主人。’
“大將說這裡就是我們生活的地方,在這裡為了妖怪戰死了,那我也不走。”他說。
說書人撓了撓頭:“真是一群固執的家夥啊,怎麼一副守喪的樣子,星羅大人還會回來的啊。”
眾妖們:?
“啊咧,你們不知道嗎,他不是說過嗎。”
‘和等待鵺一樣,等待我的回歸吧。’
眾妖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黃毛狐狸眼睛一亮:“難道說……”
“是啊,就和鵺以及葛葉一樣,我們的大將可是轉生妖怪,你們不是知道他和葛葉是姐弟關係嗎?”說書人俏皮地眨了眨眼,“就算暫時離開,他也一定會再度從地獄裡歸來。”
眾妖剛要發出歡呼。
“噓——不要大聲喧嘩。”
眾妖連忙捂住嘴,連連點頭。
“既然知道了那我們就快走吧,那群神道人員也快要趕來了,你們也不想等他從幾百年後歸來,卻沒有妖迎接他吧。”
“說得對,我們快走。”黃毛狐狸反應過來,連連催促。
現場頓時一陣兵荒馬亂,各種收拾行李,說書人暫時代替了管理的職位,領著妖怪們離開了高樓的區域。
在臨走前,他若有若無地看了一眼巷口那邊,隨後毫不猶豫轉身離開。
狐生星羅的承諾已經完成了,接下來就剩下他必須要履行約定了。
之後的千年,無論用什麼手段,都要保證這一段故事在大地上傳播。
然後總有一天……
說書人繃帶遮擋之下的眼裡閃過一絲灼熱,眼前仿佛還殘留著狐尾遮天蔽日的景象。
下一次,就是真正的夜之國度在地上降臨。
等妖怪們撤離後,才有幾人從那邊走出來。
“為什麼不把他們留下?”神官疑惑地看著身邊的老祭主。
老祭主搖了搖頭:“他們已經不重要了,失去了首領的百鬼夜行,就像是一盤散沙,而且現在平安京需要重新整頓秩序,沒有空理會這些小角色。”
“比起這個,之前那個妖怪說的情報更加讓我在意。”
想到說書人之前說的話,神官眼裡也閃過一絲凝重:“那個妖怪真的會……”
“不太確定,很難相信被神明討伐的妖怪還能歸來……但我們必須提前做好準備。”
“是,我知道了。”
……
另一邊,裡陶感應到在結界破碎後,傀儡就不太聽使喚了。
八道神明的化身,原本隻是傀儡,被裡陶和狐生星羅提前在體內放置了操控的術式,而籠罩平安京的結界相當於強效的信號阻隔器加上加強版的‘帳’,因此在八道傀儡成為真正神明化身的時候被狐生星羅奪走了操控權。
但現在結界破碎,裡陶也感到逐漸有點不受控製,顯然回收屍體已經來不及了,最後下的命令是把那具狐妖的屍體丟到風穴裡。
風穴通往黃泉,他能夠通過伊邪那美重新回收,在這個充滿了神明和陰陽術的世界他可不敢讓屍體隨意放置,鬼知道會被用來作什麼。
不久後完全和傀儡的聯係中斷,裡陶睜開眼睛。
從藏身的洞裡走出,一種從未有過的乏力感湧上心頭,操控傀儡使用不同的陰陽術配合狐生星羅的行動可謂是花費心力到了極點,讓他現在有一種蒙頭睡上三天三夜的衝動。
但是現在還不行。
任務已經完成,野良神的世界意識遲遲沒有回應,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但之前說過完成任務後差不多也要把他送到現代了。
時間馬上要開始閉環,如果在時間閉環前沒能離開,說不定真的要在這裡渡過千年了。
裡陶不知道還剩多少時間,最後還是告彆一下吧。
時間接近淩晨。
夜卜和緋還在那個上次分彆的地方,裡陶隻是懷著碰碰運氣的想法過來,卻沒想到他們並沒有搬走。
“誰!——”
“是我,夜卜。”裡陶拿開橫在自己脖頸上的刀刃,剛才進屋的一瞬間,他都沒看清屋內的景象,夜卜就跳了起來,眼睛還閉著,已經熟練地驅使緋變作武器。
他低頭看著夜卜,和離開時相比沒有什麼太大變化,隻是身上又添加了很多傷疤。
身手也矯健很多,看來這段時間吃了不少苦。
“父親大人!”緋變了回來,和夜卜一起抱住裡陶的腰,兩張小臉上滿是驚訝和喜悅。